帝国边境,一个名为“卡斯特罗星云”的区域出现了麻烦。
那里的空间结构极不稳定,遍布引力陷阱和能量乱流,帝国强大的舰队在其中行动受阻,如同巨兽陷入泥潭。而当地的土着生物却能利用这种环境神出鬼没,对帝国的勘探队和前哨站发起持续骚扰。常规的碾压式清剿无法奏效,反而损耗巨大。
前线指挥官们提交了数份报告,建议要么投入更庞大的资源进行地毯式扫描和轰炸,要么暂时放弃该区域。
阿瑞斯审阅着这些报告,冰冷的计算着得失。无论哪种方案,都显得笨重而低效。他厌恶这种无法被绝对力量掌控的局面。
就在他权衡之际,脑海中再次不受控制地闪过了伊萨尔书写的那幅字——“上善若水”,以及那个少年关于“水之柔”可以“穿石”、“载舟”、“覆舟”的论述。
水,无常形,随器而变,遇方则方,遇圆则圆。善于利导,而不与万物相争……
在卡斯特罗星云那种混乱的环境中,是否……也需要一种类似“水”的适应性?而非一味地使用“山”的刚猛?
这个念头如同电光石火,一闪而过。阿瑞斯立刻将其摒弃。战争的本质是力量的碰撞,岂能效仿那虚无缥缈的“柔”?
然而,在否决了所有前线方案后,他下达了一道与以往风格略有不同的指令:暂缓大规模军事行动,增派小股、高机动性的特种侦察单位,优先任务是摸清星云内的环境规律和土着生物的行动模式,尝试寻找利用环境本身对付他们的方法,而非正面强攻。
这道指令,依旧充满了铁血与实用主义,但其核心思路,却隐隐从“以力破巧”向“以巧破力”偏移了一微米。虽然他自己绝不会承认,但这微小的偏移中,是否有一丝那“水之启示”的、无形的影响?
战略的困境,似乎因为一个遥远书房里,那微不足道的墨迹,而透出了一丝极其微弱的、不同可能性的曙光。
府邸内的生活,在看似一成不变的规律下,继续发生着缓慢而持续的“软化”。
伊萨尔获得了纸笔,园艺工具,他的活动范围虽然依旧被严格限制,但在这有限的牢笼内,他所能从事的、带有“古地球”色彩的活动,却越来越丰富。
他甚至向霍克提出,希望能获得一些热水——不是为了饮用,而是想尝试模拟古地球的“茶道”仪式。
这一次,霍克没有立刻拒绝,而是再次提交了申请。令人惊讶的是,申请很快获得了批准,附带了一个小型的、可精确控温的加热装置。
于是,在特定的下午,伊萨尔会在房间内,用那套简陋的器具,极其专注地完成一套简化版的茶道流程。温具、置水、冲泡、静置、然后……“品茗”。
没有真正的茶叶,没有茶香,只有清水的温热和那套仪式带来的、内心的宁静与秩序感。他有时会对着那杯清水,轻声念诵卢仝的《七碗茶歌》,或是其他与茶相关的诗句,将自己沉浸在那份古老的闲适与超然之中。
这些行为,在外人看来或许更加“怪异”,但霍克已经习以为常,只是忠实地记录着:“目标进行古地球茶道模拟,伴有非标准语言吟诵,持续时间约十五分钟,结束后生命体征显示深度放松。”
这些记录,如同涓涓细流,持续不断地汇入关于伊萨尔的数据海洋中。
阿瑞斯或许不会每条都看,但这些带着“放松”、“和谐”、“专注”标签的数据点,正在潜移默化地、一点点地改变着他对这个“囚徒”的整体认知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