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画室风波后,洛曦在学校的日子明显好过了许多。虽然依旧没什么朋友,但再没人敢明目张胆地找他麻烦。顾言琛那次突如其来的维护,像一道无形的护身符,将他笼罩了起来。
而墨园里的气氛,也发生了极其微妙的变化。
顾言琛依旧寡言少语,早出晚归,但洛曦能感觉到,那道始终萦绕在他身上的、冰冷的审视目光,似乎减轻了些许。
偶尔在餐厅碰见,顾言琛甚至会极其短暂地瞥一眼他正在吃的食物,虽然依旧不说话,却也不再是彻底的视而不见。
洛曦继续小心翼翼地贯彻着“装乖求生”兼“适度关心”的策略。他不再像最初那样完全躲着顾言琛,有时会在顾言琛深夜归来时,“恰好”热好一杯温牛奶放在客厅茶几上;或者在他周末难得在家处理公务时,默默地将一小碟自己烤的、卖相精致的曲奇饼干放在书房门口。
顾言琛从未对此发表过任何意见,但牛奶会消失,饼干也会不见。这种无声的接受,对洛曦来说,已是巨大的鼓舞。
这天深夜,洛曦因为构思一幅新的画作有些兴奋,失眠了。他索性悄悄下楼,想去一楼的画室找本画册看看。
墨园一片寂静,只有走廊壁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他轻手轻脚地走向画室,却意外发现画室的门虚掩着,里面透出灯光。
这么晚了,谁在里面?佣人不会这个时间进来。难道是顾言琛?
洛曦的心跳莫名加快。他屏住呼吸,悄悄靠近门缝,向内望去。
果然,顾言琛在里面。
但他并没有在欣赏画作,而是背对着门口,站在一个巨大的、原本被厚重绒布盖着的画架前。绒布已经被掀开了一角。
画架上是一幅完成了大半的油画。画的是一位极其美丽温婉的年轻女子,穿着优雅的旗袍,坐在花园的秋千上,唇角含着温柔的笑意,眼神清澈而宁静。她的眉眼间,与顾言琛有着几分惊人的相似。
洛曦记起来了,原主的记忆里似乎有模糊的印象,这是顾言琛已故的生母,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因病去世了。这幅画,好像是顾言琛自己画的?
此时的顾言琛,不再是那个叱咤风云、冷硬无情的商业帝王。他穿着深色的家居服,背影显得有些孤寂。他只是静静地站着,一动不动地凝视着画中的女子,指尖无意识地悬在半空,似乎想要触碰画中人的脸颊,却又不敢真的落下。
昏黄的灯光勾勒出他冷硬侧脸的轮廓,却莫名地染上了一层难以言喻的悲伤和……脆弱。
洛曦从未见过这样的顾言琛。在他面前的顾言琛,永远是强大的、冰冷的、掌控一切的。可此刻,他像一个迷失在回忆里的孩子,周身笼罩着一种深深的孤独和难以愈合的伤痕。
是因为母亲的早逝,才让他变成如今这样冷血寡言的模样吗?洛曦的心口微微抽紧,泛起一丝细密的疼痛。原来,冰山之下,真的藏着不为人知的伤痛。
他看得有些出神,不小心碰到了门框,发出了一声极轻微的响动。
顾言琛的身体猛地一僵,周身那脆弱的气息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骤然降临的、几乎能将人冻僵的冰冷和警惕。他猛地转过身,眼神锐利如刀,直射向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