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狝场上的冷箭风波,虽未酿成大祸,却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后宫荡开层层隐秘的涟漪。
萧珩震怒之下,下令彻查,刑狱司与内廷司联手,动作迅疾,抓了不少当日负责围场警戒、器械管理的侍卫、内监。然而,那放冷箭之人仿佛凭空消失,线索几番追索,最终竟断在了狱中一个关键人证的“自尽”上。
消息传至坤宁宫,沈清漪正执笔批阅着内务府呈上的份例单子。闻听此讯,她握着紫毫笔的手微微一顿,一滴饱满的墨汁落在宣纸上,迅速晕开一小团晦暗的阴影。
“自尽?”她抬起眼,看向垂首禀报的云袖,声音平缓,听不出喜怒,“倒是巧得很。”
云袖低声道:“是,查验的仵作说是咬舌,但……时机太过凑巧。陛下那边,似乎更为不悦。”
沈清漪放下笔,用帕子慢慢擦拭着指尖并不存在的墨渍。
她自然明白萧珩的不悦从何而来,这不仅仅是针对一次未成功的暗算,更是对有人竟能在他眼皮底下灭口、挑战皇权威严的愠怒。而这份愠怒之下,或许也藏着一丝对后宫乃至前朝势力渗透程度的惊心。
“本宫知道了。”沈清漪淡淡道,“和昭媛伤势如何?”
“和昭媛只是皮外伤,将养几日便好了。只是受了些惊吓,陛下已多加抚慰。”
沈清漪点了点头,没再说话。她目光掠过窗外,秋意已深,庭中银杏叶片片金黄,绚烂至极,却也预示着凋零不远。这后宫的风,从来不曾真正停歇过。
刘氏余孽?或许有之,但她总觉得,这冷箭的背后,指向或许并非仅仅一个失势的家族。那日围场,人多眼杂,能精准地将箭射向和昭媛而非帝后,与其说是刺杀,不如说更像是一种警告,或者……嫁祸。
思绪及此,一个平日里娇俏活泼的身影浮现在她脑海——祥妃白氏。
祥妃出身不高,性子活泼娇俏,因擅调香饮而得宠,后来因抚养两位皇子有功,晋位祥妃。她看似单纯直率,与世无争,但沈清漪执掌宫闱多年,深知在这朱墙之内,真正的“单纯”往往活不长久。
秋狝之前,曾有蛛丝马迹隐约指向蓼风轩,虽然后来那线索模糊难辨,但沈清漪从不忽视自己的直觉。尤其,是在那关键人证“自尽”之后。
“云芷,”沈清漪唤道,“去库房将那罐新进贡的‘雪顶含翠’包起来,再备上几样时新宫花,随本宫去一趟蓼风轩。”
云芷应声而去。云袖有些担忧:“娘娘,此刻去蓼风轩,是否……”
沈清漪站起身,理了理裙裾,唇角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冷意:“正是时候。本宫去探望受了惊吓的和昭媛回来,顺道看看祥妃妹妹,有何不可?”
蓼风轩内,秋光正好,几盆菊花开得正盛。祥妃白氏正坐在院中的石凳上,看着宫人教三皇子萧逸和四皇子萧瑞辨认花草,脸上带着浅淡的笑意,只是那笑意之下,仔细瞧去,能看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和心神不宁。
听闻皇后驾到,祥妃连忙起身,整理仪容,快步迎至院门。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她屈膝行礼,声音依旧娇脆,却比往日少了几分鲜活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