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中旬,天已经彻底凉了下来。
这日清晨,沈清漪正看着乳母给萧宸换上一件新制的宝蓝色小袄,殿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娘娘,”云芷快步进来,脸上带着几分微妙的神色,“流华宫方才传来消息,柔婕妤身子不适,请了太医诊脉,说是...已有两个月的身孕了。”
沈清漪手中正拿着一只小巧的金铃逗弄萧宸,闻言动作微微一顿,随即恢复如常。她将金铃轻轻放在萧宸手中,看着儿子好奇地把玩,这才缓缓起身。
“两个月了?”她的声音和缓,“真是件喜事。”
云芷低声道:“听说柔婕妤月事素来不准,自己也未曾在意。今日晨起恶心难忍,这才请了太医。”
沈清漪走到窗前,望着窗外枯枝上残留的积雪,目光深远。柔婕妤,那个出身江南书香门第、性情温婉如水的女子,萧珩偶尔会去她那里听琴静心。如今有了身孕,倒也不算意外。
“备轿,本宫要去流华宫探望。”
流华宫东配殿内,炭火烧得极暖,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安神香气。柔婕妤半倚在暖榻上,面色有些苍白,见沈清漪进来,忙要起身行礼。
“快躺着罢,”沈清漪快步上前按住她,目光落在她尚平坦的小腹上,唇角含着一抹温和的笑意,“有了身孕是喜事,不必多礼。”
柔婕妤怯怯地抬眼,见皇后神色真挚,这才稍稍安心:“谢娘娘体恤。妾身...妾身也是方才知晓...”
沈清漪在她榻边坐下,执起她微凉的手轻轻拍了拍:“这是好事。皇上子嗣不丰,你能有孕,是为皇家开枝散叶。”
她转头吩咐道:“传本宫旨意,柔婕妤有孕在身,特许免去三个月请安,安心养胎。另将柔婕妤的份例按九嫔标准调拨,一应吃穿用度,务必要精细妥帖。”
柔婕妤受宠若惊,眼中泛起泪光:“娘娘如此厚待,妾身惶恐...”
“这是你应得的。”沈清漪温和道,目光扫过殿内陈设,“许太医最擅妇科,往后就由他专司你的身孕,每月诊脉五次,若有任何不适,随时可传。”
她细细嘱咐了许多孕期注意事项,从饮食到起居,无微不至。柔婕妤认真听着,时不时点头,苍白的脸上渐渐有了血色。
“妾身定当谨记娘娘教诲,好生保养。”
沈清漪又坐了片刻,这才起身离去。临走前,她特意看了眼殿内的炭火和摆设,对侍立的宫人道:“好生伺候你们主子,若有半点差池,本宫绝不轻饶。”
回到坤宁宫,沈清漪立即召来内务府总管,细细吩咐了柔婕妤孕期的一应事宜。从每日的膳食搭配到安胎药的配制,从殿内防滑的铺设到伺候人手的调配,她都考虑得周全细致。
“柔婕妤性子柔顺,你们务必要多用些心。”她语气平和,却自有一股威仪,“若是出了什么差错,本宫唯你们是问。”
内务府总管连声应下,躬身退去。
云袖奉上一盏新沏的六安瓜片,轻声道:“娘娘对柔婕妤这一胎,倒是十分上心。”
沈清漪接过茶盏,轻轻拨弄着盏中舒展的茶叶,目光幽深:“皇嗣为重,本宫身为中宫,自然该好生照拂。”
她呷了一口茶,清香在口中弥漫开来:“你让云芷去库房里挑几匹柔软的杭绸,再选些上好的血燕,给柔婕妤送去。就说本宫念她孕中辛苦,让她好生补养。”
云袖应声而去。沈清漪独自坐在殿中,望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神色平静如水。
消息传到慈宁宫时,太后正在佛前诵经。听完宫人的回禀,太后缓缓放下手中的念珠,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意。
“皇后处事,果然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