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顿时寂静。众妃面面相觑,不知皇后此言何意。
丽修容忍不住开口:“娘娘清退宫人,可是他们伺候不周?”
“那倒不是。”沈清漪轻抚茶盏,似笑非笑,“只是人多眼杂,本宫病中精神不济,还是清静些好。”她刻意加重了“人多眼杂”四字。
众妃顿时神色各异,有的低头不语,有的面露不安。
沈清漪将众人反应尽收眼底,忽然以帕掩口轻咳数声:“瞧本宫这身子,才坐这一会儿就乏了。今日就到此吧。”
妃嫔们各怀心思告退。沈清漪特意留下惠妃:“妹妹留步,本宫还有事相商。”
待众人离去,沈清漪赐座惠妃,却久久不语,只慢慢品茶。
惠妃如坐针毡,终于忍不住问道:“娘娘有何吩咐?”
沈清漪放下茶盏,忽然道:“听说妹妹宫中有个宫女叫翠儿,绣工极好?”
惠妃心中一凛——翠儿正是她安插在坤宁宫的眼线之一,昨日刚被退回。
“是...是有这么个人。”惠妃强作镇定,“娘娘若是喜欢,可让她来坤宁宫伺候。”
“那倒不必。”沈清漪微微一笑,“本宫只是听说,好奇一问。”她话锋一转,“说起来,近日尚服局送来几匹云锦,本宫瞧着适合妹妹,待会让人送去。”
惠妃心中越发忐忑,不知皇后这是何意。赏赐之下,是拉拢还是警告?
午后,沈清漪小憩醒来,云袖禀报:“陛下命太医院送来了安神汤,说是改良了方子,不影响...不影响娘娘凤体。”
沈清漪会意——这是特意调配的安胎药。她慢慢饮下,问道:“退回内务府的那些人,各宫有何反应?”
云芷抿嘴笑:“听说惠妃娘娘回去后就召了太医,说是心悸不适。丽修容发了好大脾气,摔了不少东西。敬昭容倒是平静,只是午后去了一趟太后宫中。”
沈清漪点头:“都在意料之中。”她轻抚小腹,“咱们这出戏,还得继续唱下去。”
傍晚时分,沈清漪特意让云袖扶着在宫中小花园散步,故意选择在各宫妃嫔可能看见的时候。她步履缓慢,不时停顿,似体力不支。
果然,不远处的亭台中,几位妃嫔正在闲谈,见皇后出来,纷纷注目。
沈清漪走到一株海棠前,忽然以帕掩口,似有不适。云袖急忙上前搀扶,神情担忧。
这番表演落入众妃眼中,又添了几分猜测。
回到宫内,沈清漪立即恢复如常,吩咐道:“明日开始,本宫要偶尔召见太医问诊,但每次召不同的人,问不同的病症。”
于是接下来的几日,坤宁宫不时有太医进出,有时说是失眠多梦,有时说是脾胃不适,有时又说是头晕乏力。药方开出不少,却都是些温补调理的方子。
各宫安插的眼线虽被清退大半,但仍有余留。这些消息传回各宫,妃嫔们越发困惑——皇后这病,怎么看都不像有孕,可又透着古怪。
这日,萧珩驾临时,沈清漪正对着满桌药膳蹙眉。
帝王见状,竟亲自为她布菜:“朕问过太医,这些都是药性温和的,对...对身体无害。”
沈清漪心中微暖,轻声道:“谢陛下关怀。”她小心品尝,果然这些菜式虽为药膳,却口味清淡,恰好适合孕早期食用。
用膳毕,萧珩状似无意道:“朕昨日梦到先帝,说萧家又将添丁了。”
沈清漪手中茶盏微微一颤,随即镇定道:“陛下梦兆吉祥,必是祥瑞之兆。”
四目相对,彼此心照不宣。
夜深人静时,沈清漪独自对镜,轻抚腹部:“孩子,你父皇虽不直言,却是关心你的。”她微微一笑,“这深宫之中,真心难得。咱们母子,定要平安度过这一关。”
镜中女子目光坚定,已然不是那个初入宫闱的沈婕妤。数月之间,凤印在手,皇嗣在身,她已学会在这深宫之中步步为营。
而宫墙之外,那些被退回眼线的妃嫔们,正辗转反侧,对这位看似病弱实则深不可测的新后,生出几分前所未有的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