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仔细打量沈清漪的面色,语气缓和了些:“今日受惊了。朕已命人彻查此事,必给你一个交代。”
沈清漪为他斟茶,动作优雅从容:“皇上不必为臣妾劳神。围猎本是畅快事,莫因臣妾扫了兴致。”
萧珩接过茶盏,却不饮用,只凝视着她:“你可知那银针来自南疆淬炼?若非有意为之,断不会出现在郡主马鞍之下。”
沈清漪睫毛轻颤,似是惊讶:“南疆?臣妾愚钝,实在想不出为何有人要害臣妾...”她声音渐低,带着几分委屈与不解。
帐内烛火摇曳,在她脸上投下柔和的阴影,那道伤痕显得格外刺目。萧珩目光微沉,语气不觉放柔:“你在宫中可曾与人结怨?”
沈清漪抬眸看他,眼中水光潋滟,却勉强一笑:“臣妾入宫时日尚短,谨守本分,不敢与人结怨。许是...许是误会一场。”
她这话说得委婉,却更显大度。萧珩沉默片刻,忽然道:“朕记得沈老大人最擅棋道,你可知他如今棋艺如何?”
沈清漪微微一怔,随即浅笑:“祖父致仕后常与旧友手谈,臣妾前日还收到家书,说他又研究出几个新局,盼着有机会与皇上切磋呢。”
萧珩颔首,目光深远:“沈老大人是朕的恩师,当年教导朕许多。”他话锋一转,“你可知今日朕为何能及时赶到?”
沈清漪垂眸:“臣妾不知。”
“因朕一直在看着你。”萧珩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错辨的深意,“从你入场挽弓,到策马深入,朕都看在眼里。你的骑射技艺,不像你自己说的那般寻常。”
帐内一时寂静,只听得烛火噼啪作响。沈清漪心跳微促,却仍保持镇定:“皇上谬赞了。臣妾幼时得祖父指点,略通皮毛而已,不敢与真正高手相比。”
萧珩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不再追问,只道:“今日之事,朕心中有数。你好生休息,明日围猎不必参加了。”
“是。”沈清漪恭顺应下。
又坐了片刻,萧珩起身告辞。沈清漪送他至帐外,夜色已深,秋风凉意刺骨。
“外面风大,回去吧。”萧珩摆手止住她的脚步,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一瞬,“伤口记得按时上药。”
“谢皇上关怀。”沈清漪屈膝行礼,目送他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回到帐内,她脸上的柔弱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沉静。云袖上前为她卸妆,低声道:“主子,云芷已经回来了。”
沈清漪眸光微动:“让她进来。”
云芷悄声入内,面色凝重:“主子,消息已经送到。老爷说让您千万小心,沈家会暗中查探。另外...”她凑近几分,声音压得更低,“老爷让奴婢转告,近日李家与南疆使者有过接触。”
沈清漪眼中闪过一丝冷光:“李家?”
“是。听说是为了采购南疆特有的香料和药材,但具体详情还在查证。”云芷道,“老爷让主子暂且隐忍,切勿打草惊蛇。”
沈清漪颔首,指尖轻轻摩挲着茶杯边缘:“知道了。你一路辛苦,先去休息吧。”
帐内重归寂静。沈清漪独坐灯下,望着跳跃的烛火出神。
李家,李贵妃的母家,其父正是当朝吏部尚书,与沈家争锋对立已久。若真是李家出手,目的恐怕不止除去一个得宠的妃嫔那么简单。
她轻轻抚摸颊边伤痕,眸光渐深。
这场围场闹剧,才刚刚开始。而她,已然抓住了第一根线头。
夜深了,帐外秋风呼啸,仿佛预示着即将到来的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