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辞亲离家(1 / 2)

寅时三刻,天光未破,沈府内外却已灯火通明。

漪澜苑内,沈清漪默立于等身铜镜前。云袖与云芷正为她做最后的整装。

那套精心熨烫过的青碧色缠枝莲纹宫装妥帖地覆于身上,衣料是上用的软烟罗,在烛火下流转着含蓄而温润的光泽。

每一道盘扣都扣得一丝不苟,裙裾层叠,纹丝不乱。

乌黑的发髻梳得光滑如缎,并未过多点缀,只簪了一支通透的白玉兰簪并几枚同样质地的细小珠花,衬得她本就清丽的面容愈发显得沉静端庄,有种超越年龄的凛然之气。

妆台上,那断裂的玉簪依旧静静躺在锦盒里,像一道永不愈合的旧伤疤。沈清漪的目光掠过它,没有丝毫停留。

“小姐,都妥当了。”云芷轻声禀报,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不知是因起得太早,还是因心绪难平。

沈清漪微微颔首,最后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镜中人眉眼依旧,眼底却再无往日或许存有的些许彷徨或娇憨,只余下一片深不见底的决绝。

她转身,裙摆划过一个利落的弧度。

“走吧。”

院外,一辆青帷马车已静静等候,车辕上挂着两盏书有“沈”字的灯笼,在微凉的晨风中轻轻摇曳。

沈父沈母早已站在廊下等候,沈母眼眶泛红,强忍着泪意,手中紧紧攥着一方帕子。沈父神色凝重,官袍穿得整整齐齐,目光复杂地注视着一步步走来的女儿。

晨雾氤氲,将庭院笼罩在一片朦胧的寂静里,只闻细微的脚步声和灯花偶尔爆开的噼啪轻响。

沈清漪行至父母面前,敛衽,屈膝,缓缓跪了下去。青石板的地面沁着清晨的寒意,透过薄薄的裙料渗入膝头。

“父亲,母亲,”她的声音清晰而平稳,打破了这片令人心头发紧的沉寂,“女儿今日便要入宫参选,特来拜别。”

沈母再也忍不住,泪水滚落下来,慌忙上前一步想要搀扶:“我的儿,快起来,地上凉……”

沈清漪却并未起身,她抬起头,目光依次看过母亲泪湿的脸庞和父亲紧抿的唇。

“女儿不孝,此去前路未卜,不能再承欢膝下,万望父亲母亲保重身体,勿以女儿为念。”

沈伯年喉头滚动了一下,深吸一口气,沉声道:“起来说话。”

他的声音比平日更为沙哑,“宫中非比寻常府邸,一言一行皆需谨言慎行,雷霆雨露,俱是天恩。你……凡事权衡,莫要强求,但求……无愧于心。”

沈伯年本想多说些叮嘱,话到嘴边,却发现千言万语都显得苍白无力,最终只化作这寥寥数句,其中深意,却重逾千斤。

“女儿谨记父亲教诲。”沈清漪再次深深叩首,额角轻触微湿的地面,行了一个无比郑重的大礼。起身时,她的眼眶亦微微泛红,却不见半滴泪水滑落。那红,仿佛只是决绝意志烧灼出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