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族老惶惑(2 / 2)

祠堂内顿时响起一片倒抽冷气之声。连方才还想息事宁人的七叔公沈峻也瞬间哑火,脸色变得难看无比。

“休妻另娶”这四个字,分量太重了!这已不是简单的纳妾之争,而是顾景渊对沈清漪乃至整个沈家的彻底蔑视与羞辱!若沈家这都能忍,那才真是颜面扫地,沦为全京城的笑柄!

“混账东西!”三叔公沈崇气得拐杖连连顿地,“狂妄!无知竖子!他把我沈家当什么了!”

五叔公沈岳更是暴怒:“听见了吗?你们都听见了吗?这是小事?这是把我沈家的脸面踩在泥地里碾!伯年!这婚必须退!不仅要退,还要他靖安侯府给出交代!否则我沈家决不罢休!”

然而,一片激愤声中,始终未曾开口的四叔公沈岚,却忧心忡忡地叹了口气:“退婚容易,可后续该如何?靖安侯府若怀恨在心…而且,清漪丫头日后…”

他话未说尽,但所有人都明白那未尽之意——一个被退了婚的女子,纵有千般理由,在这世道终究艰难。更何况是这般激烈的方式退婚。

七叔公沈峻似乎又找到了话头,语气带着几分迁怒:“清漪,不是七叔公说你。你素来聪慧懂事,此次怎如此沉不住气?即便顾世子言语无状,你当时略忍一忍,事后自有你父亲和我们为你做主。

你这般激烈行事,倒是痛快了,可曾为家族想过?为你其他姐妹想过?你让你父亲日后在朝中如何面对靖安侯一系?”

这话如同冰水,浇熄了几分祠堂内的怒火。几位族老面面相觑,神色间都染上了犹疑与现实的考量。家族利益,盘根错节,有时个人的委屈,确实不得不让步。

沈清漪跪在那里,感受到那些投向她的、掺杂着同情、无奈、乃至一丝责怪的目光,她挺直的背脊微微僵硬了一下,指尖深深掐入掌心。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沈伯年缓缓站起身。他走到女儿身边,并未让她起身,而是目光沉痛却坚定地扫过在场每一位族老。

“众位叔伯。”他的声音带着一夜未眠的沙哑,却异常清晰,“昨日,顾景渊携外室闯我沈府大门时,未曾想过我沈家颜面;

他口出狂言,欲‘休妻另娶’时,未曾想过两姓之好;

他今日在我书房,面对我的质问,依旧毫无悔意,甩袖离去时,更未曾将我等放在眼里!”

他每说一句,声音便提高一分,到最后已是掷地有声:“事已至此,绝非小儿女意气之争!

乃是靖安侯府世子,公然践踏我沈氏门楣!

若我沈家今日因惧怕权势、顾虑重重而忍下这奇耻大辱,他日还有何颜面立于朝堂,立于这京城之地?

旁人不会笑我沈家女儿刚烈,只会笑我沈家男儿无能,连自家女儿都护不住,任人欺辱至此!”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最终落在女儿苍白却倔强的侧脸上,声音低沉下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清漪昨日所为,是断腕求生,是替我沈家,守住了最后一点风骨和尊严!此事,我意已决,婚,必退!所有后果,我沈伯年一力承担!”

祠堂内鸦雀无声,只有沈伯年的话语在梁柱间回荡。族老们神色各异,或震动,或沉思,或依旧忧虑,却再也无人说出责怪沈清漪的话来。

沈清漪依旧跪得笔直,垂下的眼帘遮住了骤然泛红的眼眶。父亲那“一力承担”四字,如山般沉重,也如山般安稳,将她心中那点因族人责怪而生的寒意,悄然驱散。

她知道,这场风波,远未结束。但至少在此刻,她的身后,并非空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