扔来长袍时指尖不经意划过她冰冷的手背;嘲讽她消瘦时眼底深处难以掩饰的担忧;看日出时为她悄然拉紧被风吹散的披肩;为她戴上项链时动作霸道却异常小心;更如……那夜以唇渡药时那不容抗拒的侵略性与清晨醒来时发现仍被紧握的手……都让永昭困惑不安,心乱如麻。
她猜测,阿史那禹疆如此大费周章地将她掳来,总有目的,他是不是……看中了她在昙昭西北抗疫时展现的医术?或许……他是想借助她的力量,彻底解决西煌境内的瘟疫?
基于这个猜测,永昭决定“合作”。她不能坐以待毙,或许可以通过这种方式,为西煌的百姓做些事,也能为自己争取一些……转机?
当阿史那禹疆再一次踏入栖梧殿,永昭主动开口,声音平静无波:“沙赫扎德殿下,西煌境内疫情……可已控制?”
阿史那禹疆挑眉,似乎有些意外她的主动:“公主……关心这个?”
“医者仁心。”永昭淡淡道,“若沙赫扎德需要,本宫……或可提供一些建议。昙昭西北抗疫,积累了些许经验。”
阿史那禹疆沉默片刻,眼神深邃难测:“说来听听。”
永昭并未直接列出药材,而是先清晰阐述了此次疫情“热毒夹湿、易伤气阴”的核心病机。随后,她才拿出一个精心配伍的方子:以金银花、连翘、板蓝根为君,大力清热解瘟;辅以黄芪、白术固护中焦,扶助正气;更妙的是,她加入了北沙参和麦冬,旨在疫病初期便预护津液,防止热邪伤阴;同时,她特意少佐了一味广藿香,用以化湿醒脾,疏通因湿热导致的郁滞。
此方,与昙昭境内的配方并不相同,永昭充分考虑到了西煌境内与昙昭不同的气候条件。
她讲述条理分明,理法方药一气呵成,尤其“先护津液”与“轻灵化湿”的思路,展现出了超越寻常的医术功底与前瞻性。
阿史那禹疆原本平静的神情,在听到“北沙参”和“广藿香”的用意时,微微一凝。他自幼跟随陈永安习医,自然识得此方精妙之处——并非药材罕见,而是配伍思路极为精准老辣,直指此次疫病的关键,且兼顾了西煌士卒多燥热体质、易伤津液的特点。这确实是他先前未曾充分考虑到的角度。
他手指无意识的敲击停了下来,目光深深地看了永昭一眼,那眼神中掠过一丝由衷的赞赏,最终他点了点头:“公主有心了。此方……别出机杼,本王子会立刻着人试用。”
数日后,阿史那禹疆再次踏入栖梧殿。他看起来心情似乎不错,目光扫过正在窗边看书的永昭,状似随意地开口,语气里带着一丝分享成果的意味:
“你上次说的那个……清热解瘟的方子,”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用词,目光落在她脸上,观察着她的反应,“王庭在几个隔离营试用了。回报说……轻症患者的热症退得又快又稳,且少有反复,体力恢复也明显快了……”
他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只是告知一件寻常公务,但那双锐利的眼睛却始终没有离开永昭的脸。
永昭心中微微一动,抬起眼帘看向他。他这是在……告诉她进展?而且……是好的进展?她强压下心头的波澜,只是微微颔首,声音依旧清冷:“能帮上忙就好。”
尽管他的语气平淡,但这寥寥数语,却像是一颗投入死水的石子,在永昭心中漾开了细微的涟漪。她原本紧绷的心弦,似乎松动了一丝。 她更加确信,他需要她的医术。这或许……真的是她可以争取主动的突破口。
永昭心中稍安,更加确信了自己的猜测。她甚至开始整理更多关于环境消杀、水源管控的建议,准备下次阿史那禹疆来时提出。
日子一天天过去。永昭默默计算着时日,距离她上次在西北疫区为救治极危重患者而取血制药……已近一月。她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心中忧虑渐生。西煌境内,是否还有重症患者挣扎在死亡线上?那些被放弃在“死亡营”的人……
当阿史那禹疆再次踏入栖梧殿时,永昭决定更进一步。她放下手中的书卷,看向阿史那禹疆:“沙赫扎德殿下,关于疫情……本宫还有一事。”
阿史那禹疆脚步一顿,目光落在她身上:“何事?”
“重症患者……”永昭斟酌着词句,“那些被放弃在……特定区域的患者。他们……或许……并非全无希望。本宫……或有办法一试。”她没有直接点明“取血”,但暗示之意已足够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