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子殷承稷封为靖亲王后,朝堂格局悄然变化。萧贵妃与萧家势力水涨船高,气焰更盛。然而,在这看似稳固的荣光之下,一丝危机,正悄然在玉芙宫滋生。
尽管德妃柳清绮在静室召见陈清砚时,已明确敲打,要求他“循序渐进”、“以养性培元为主”,陈清砚也表面应承,放缓了课业进度,不再刻意引导二皇子在御前表现。然而,二皇子殷承瑞的天赋,如同璞玉藏于石中,其光华岂是轻易能掩?
尚未满八岁的殷承瑞,其聪慧敏锐,远超常人想象。他识字如饥似渴,一本《千字文》,陈清砚只教过一遍,他便能倒背如流。对于经史子集,他虽不能尽解其深意,却常有令人惊异的独到见解。一次,陈清砚讲解《孟子》“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时,殷承瑞并未立刻说话,而是微微蹙起小眉头,沉思片刻,方才抬起清澈的眼眸,认真地问道:
“师傅,孟子此言,可是在论说为政之次第与根本?”
他稍作停顿,组织了一下语言,继续清晰地说道:
“依徒儿浅见,民为邦本,本固方能邦宁。故此,使百姓安居乐业,衣食丰足,乃是稳固社稷之根基。”
接着,他话锋一转,带着一丝与年龄不符的敏锐洞察:
“那么,相较于耗费民力以筑高台琼室——追求君王个人享乐,将资财用于赈济灾荒、劝课农桑——保障民生根本,是否更契合圣人之训,亦更利于江山永固?”
这番追问,虽仍带童音,却已初具心系苍生的格局。其思维之清晰、立意之高远,让陈清砚震惊得不知道该说什么,仿佛看到了一块未经雕琢便已光华内蕴的璞玉!
德妃忧心如焚。她深知锋芒太露的危险,尤其是瑞儿如此年幼。她将儿子唤至身边,屏退左右,柔声劝诫:“瑞儿,你天资聪颖,母妃心中欢喜。然……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你还小,需知藏拙守愚,方是长久之计。那些……过于深奥的道理,暂且不必深究,可好?”
殷承瑞却眨着清澈的大眼睛,困惑地望着母亲,小脸上满是真诚与不解:
“母妃,瑞儿愚钝,实在不解其意。皇兄待我亲厚,常以新奇玩物相赠,更时常关切问询。师傅亦常教导,身为皇子,熟读经史、明辨事理,将来方能竭尽所能,辅佐君上,共安社稷,使百姓安居乐业。此乃瑞儿本分,亦是心中所愿。”
他微微偏头,眼中闪过一丝与年龄不符的审慎与思索,轻声问道:
“母妃让瑞儿藏拙,可是瑞儿言行有何不妥,会令皇兄或父皇心生不快?若瑞儿愚钝不堪,岂非更辜负皇兄期许与师傅教诲?再者……母妃近日是否忧思过甚?母妃……是不是您让师傅教慢的?”
德妃闻言,心头剧震!看着儿子纯真无邪、充满信任的眼神,她喉头哽咽,竟一时说不出话来!她无法向一个七岁的孩子解释这深宫中的尔虞我诈、权力倾轧!她更无法告诉他,他敬爱的皇兄背后,其母族正虎视眈眈!这份赤子之心,这份对兄长的敬爱与辅佐之志,此刻却成了最危险的引线!
“瑞儿……”德妃强忍心酸,将儿子搂入怀中,声音微颤,“母妃……是为你好。这深宫……人心难测。你只需平安长大,母妃便心满意足了……”然而,她心中那份无力感,却如一块沉重的巨石,压得她喘不过气。瑞儿的天赋,如同明珠,即使蒙尘,也终难掩其光华。她该如何才能护住他?
德妃的担忧,很快便成了现实。一日午后,昭明帝在御书房批阅奏章,忽想起二皇子殷承瑞聪慧之名,便命内侍召其前来,考校功课。
殷承瑞在陈清砚的陪同下,来到御书房。他小小年纪,面对威严的父皇,却并无惧色,规规矩矩地行礼:“儿臣参见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