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中旬,江南的空气里已渗入几分初夏的黏腻,酝酿着梅雨将至的闷热。
学校之所以能对苏晚星“网开一面”,默许她这种半工半读的状态,条件便是她必须定期返校参加所有重要的模拟考试,并且始终保持优异的成绩。
这最后一次大型模拟考刚结束,试卷一交,她便片刻不停,直奔火车站,踏上了前往海城的列车。
绿皮火车哐当作响,车厢内混杂着汗味、泡面味和窗外掠过的田野气息。
苏晚星靠窗坐着,指尖无意识地在小桌板上轻划,脑海里反复默诵着需要背诵政治历史。
这类记忆性的东西,唯有持续不断地单独抽出来反复研磨,才不至于在需要时提笔忘字。
就在她抬起眼稍作休息的瞬间,目光不经意掠过车厢连接处,一个眼熟的身影攫住了她的注意力。
是她那位备受奶奶和大伯宠爱、但与她家关系疏远的堂哥苏涛。
她没记错的话,现在苏涛是在海城工作。
他正全神贯注地侧身对着一位年轻女孩说话,眉眼间是罕见的殷勤,自然完全没有察觉到几步之外座位上的堂妹。
苏晚星与这位堂哥本就情分淡薄,论起亲近,恐怕还不及王磊。
她无意寒暄,更不想打扰对方,只淡淡一瞥,便收回视线,重新阖上眼,继续在心底默诵她哲学理论和发条制度。
这段小小的插曲如同投入湖面的一粒微尘,甚至未能漾起一圈涟漪,便迅速沉底,丝毫未能影响她既定的行程和心绪。
火车终抵海城。
当她身影清晰出现在新颜化妆品公司大门前时,得到消息的曹金飞已提前等候在那里。
他快步迎上,脸上交织着期盼与难以掩饰的忧虑。
他快步迎上来,语气里带着由衷的感慨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苏总,您可算是亲自来了!说真的,您这心也太大了点,买下这么大个摊子,就这么远程电话遥控指挥,真不怕我们这帮人把公司给带沟里去了?”
话虽这么说,曹金飞眼底却掠过一丝欣慰。这位年轻得过分的老板给予的这份近乎“放养”的信任,沉重却也让他心生知遇之感。
他已经失去过一次仙颜,如今苏晚星将新颜交到他手上,他心底憋着一股气,一股绝不能重蹈覆辙、绝不能辜负这份信任、更要向那些挤压国货生存空间的外资企业证明点什么的气概。
这担子压得他不敢有丝毫松懈。
苏晚星今日换上了一身稍显成熟的装扮。一件简约的纯白色丝质衬衫,领口挺括,下身搭配了一条高腰的藏蓝色及膝A字裙,裙摆剪裁利落。
脚上是一双裸色中跟皮鞋,露出纤细的脚踝。她将长发在脑后低低挽成一个髻,额前垂下几缕精心打理过的碎发。
脸上化着恰到好处的淡妆,重点勾勒了眉形和唇线,弱化了少女的圆润感,增添了几分沉稳与干练,确保自己不会因脸嫩而压不住接下来的场面。
听到曹金飞的话,苏晚星唇角微扬,勾勒出一抹沉静的弧度。她的目光坦然迎向他,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份量:“曹厂长,您过谦了。我选择放手,并非盲目乐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