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书墨率先走了出来,脸色灰败,脚步虚浮,仿佛刚经历了一场耗尽心力的鏖战,整个人透着一股颓然的脱力感。
苏晚星稍晚几步跟出,经过他身边时,目不斜视,步履从容,甚至连一丝轻蔑的眼神都未曾施舍,仿佛他只是一团无关紧要的空气。
陈书墨看着似乎人畜无害的她,胸腔剧烈起伏,压低了声音却难掩其中的愤怒与不甘:“既然你并不需要保送,又为什么非要拖我下水?!”
苏晚星停下脚步,缓缓转过身。
她脸上并没有陈书墨预想中那种得意洋洋的胜利者笑容,只有一片深沉的、近乎冰冷的平静。
“拖你下水?”她重复了一遍,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如同冰珠落地,“陈书墨,你搞错了一件事。不是我拖你下水,是你自己早就沉在了水底。”
她向前微踏半步,目光如炬,直直刺向他:
“我放弃名额,是因为我有更高的目标,这是我选择的自由。但这绝不意味着,这个名额就可以成为一个奖励,落在你这种德行有亏、内心阴暗的人手里。”
“保送资格,代表的不仅是成绩,更是一种认可,一种对品性与潜力的期望。你扪心自问,你配吗?”
“人前阳光温柔,人后却将怨气发泄在毫无反抗之力的小生命身上,用它们的痛苦来平衡自己可悲的失控感。你这不叫道貌岸然,又叫什么?”
“云江大学,乃至任何一所高等学府,要培养的是真正的人才,是未来能对社会有担当、有贡献的建设者,而不是一个善于伪装、内心扭曲的利己主义者。我今天所做的,不过是阻止一个错误的发生,仅此而已。”
她的话语没有丝毫激烈的情绪,却带着一种毋庸置疑的审判意味,每一个字都精准地砸在陈书墨最在意、最无法辩驳的痛点上。
说完,她不再看他那煞白而扭曲的脸,转身离开,留下他独自站在原地,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气,耳边只剩下她最后那句冰冷的话语在不断回荡。
放下后,学校附近的水吧里。文丽捧着蜂蜜柚子茶,忧心忡忡地望着对面的苏晚星:“今天闹这么大,被叫去教育处……没挨很重的批评吧?”
苏晚星轻轻搅动着杯里的柠檬水,神色平静:“挨说自然是免不了的。毕竟场合特殊,方式也过于直接了些。”她顿了顿,语气依旧淡然,“不过,老师们的主要精力还是放在了对质和调查上。”
她告诉文丽,尽管陈书墨自始至终咬紧牙关拒不承认,但他那一刻下意识的凶狠眼神和漏洞百出的辩解,早已让在场的老师们心中有了明确的判断。
“我听到他们低声讨论,”苏晚星抬起眼,“关于他的保送资格,恐怕要无限期搁置了。”
文丽松了一口气,小声嘟囔:“活该……”随即又想起什么,“那你呢?接下来怎么办?”
苏晚星从书包里拿出一份折叠整齐的申请书,推到文丽面前。文丽展开一看,是一份“高三下学期居家自主复习申请书”,家长签名栏上,苏卫民和江月英的名字已端端正正地签在了上面。
“爸妈都支持我的决定,”苏晚星解释道,“学校这边,鉴于情况特殊,也大概率会批准。”
文丽愣愣地看着那份申请书,刚才那点高兴劲儿瞬间消散了,一股明显的落寞爬上脸颊。她低下头,无意识地戳着杯子里快要融化的冰块,声音闷闷的:“哦……那,那不是以后在学校……就很难见到你了?”
一想到高三最后这段并肩作战的时光里,将不再能随时看到好友沉静的身影,文丽心里顿时空落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