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卫民一直望着窗外,眼神空荡荡的,整个人像被一层淡淡的哀伤罩着。
他本来想告诉母亲,自己换了一份更好的工作,想说月英现在开朗多了,还想夸晚星成绩特别好……
可最终一句也没说出口。因为他清楚,她根本不会在意。
他有些无力地把头靠在了车窗上。
反倒是平时有些势利的郭玉梅,晚上睡觉前突然问丈夫苏卫东:“你弟……真是妈亲生的吗?”
苏卫东正脱外套,一听就瞪她:“胡说八道什么?”
郭玉梅不以为然地撇撇嘴:“就感觉不太像。今天娘俩总共没说上几句话,我这外人看着都尴尬。”
苏卫东躺进被窝,舒服地叹了口气:“还不是妈生卫民的时候伤了身子,从那以后心里就一直有疙瘩。”
这事郭玉梅也听说过:“都这么多年了,还过不去?”
苏卫东摇摇头:“最开始就不喜欢,后来卫民就越发小心,生怕惹她不高兴。他越不敢说话,妈就越觉得他闷、不讨喜。”
这些也是他后来才想明白的。兄弟俩一个娘胎出来,一个能说会道,一个什么事都憋在心里,不是没原因的。
郭玉梅听了也有些感慨,没想到母子之间还能这样。要是她家涛涛也从小看她脸色长大……想想都心疼。
苏卫东知道她在想什么:“你也不想想,要不是妈一直帮衬,你一个人带涛涛得多累?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郭玉梅张了张嘴,想说“儿子不是你的吗?没有妈,你这当爸的也不帮忙”,可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
两人都是既得利益者,确实没什么可说的。
不同于苏家那对母子之间若有似无的牵绊,一向说话厉害、心却软的陈平君,这次难得失了态,低头抹起眼泪。
原来是她那个在国外漂泊多年的孩子终于有了消息,这成了年后第一个真正让人高兴的事。
江秀梅与她的交情,不如江月英,但看到这位从来要强的老太太掉眼泪时,自己也忍不住眼眶发酸。
陈平君的大儿子早年出国,没过两年就因病去世了。
当时照顾他们的阿姨,也就是陈平君当年的好姐妹,后来也因为肺炎不幸走了。留下的妹妹顾若水那时候年纪太小,对家乡几乎没什么记忆,辗转多年长大成人后,回到那位阿姨住过的小阁楼整理遗物,才发现当年往来的旧信件。
她费了不少功夫才联系上陈平君,中间的曲折艰辛,任谁听了都觉得心里发酸。
晚上,就在苏晚星以为这个新年就要这么过去的时候,江月英在里屋喊了一声:“晚星,你的电话。”
苏晚星心里微微一提,下意识问了句:“谁打来的?”
江月英没多想,如实说道:“说是你同学,问你题目的事,听着挺有礼貌的一个男孩子。”
是个男生,但江月英并不古板,更清楚自己女儿做事有分寸,所以她相信只是普通的同学往来。
倒是苏晚星自己觉得有些意外:会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