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自己流产休养时，陈小雨前来探望时，手头不宽裕的她将钱塞在自己枕头底下，那个笨拙又温暖的举动，苏晚星一直记得。
无论小姨如何，她都真心想拉陈小雨一把，让她有选择更好人生的能力。
“我还不是为了你好。”苏晚星下意识地说出了口，说完自己先是一愣，随即哑然失笑。这语气，这内容，活脱脱就是个操碎了心的长辈。
可不是么，她这壳子里装的，可是个实实在在经历了半生坎坷的灵魂。
公交车继续行驶，车厢里微微摇晃。苏晚星的目光无意间扫过小姨江秀梅，忽然意识到一点异样——江秀梅今天竟然没提她那套“读书无用，嫁人要紧”的老调。
要知道，这在以往几乎是每次见面的固定节目。
她的沉默显得有些反常。
话题不知何时转到了江月英身上。
江秀梅拉着姐姐的手，话着家常：“姐，你在那个绿植店做得还顺心吗？老板人怎么样？店里忙不忙？”她问得挺仔细，带着点好奇和不易察觉的打探。
江月英是个实诚人，对亲妹妹没什么防备心，老老实实地回答：“刚去那阵子啥都不懂，连浇水都怕浇多了浇少了。多亏了店里的陈姨，她人好，肯耐心教我。她年纪也大了，现在店里的生意，主要让我应着。”
江月英的语气很平和，没有炫耀，只是陈述事实。
其实不用姐姐明说，江秀梅也能感觉到她身上的变化。
姐姐还是那个俭朴的姐姐，穿着普通的衣服，但说话时，腰杆似乎挺直了些，眼神不再像从前那样总带着点畏缩和闪躲。
更明显的是，她现在说起那些花花草草，不再是门外汉的样子。江秀梅想起刚才路过街边花坛时，姐姐随口就能说出几种常见花草的名字和习性，这在以前是绝对不可能的。
这才来云江两年……江秀梅心里默默算了算。
两年时间，姐姐这个曾经只会在厂里车间埋头干活、在家里围着锅台转的“老黄牛”，居然在陌生的行当里站稳了脚跟，还被人托付了店面。
这种变化是实实在在的，装不出来。
反观自己呢？
江秀梅心里忽然有点不是滋味。虽然丈夫陈立业给家用，但手心向上的日子，滋味只有自己知道。
再看看身边的人：姐姐有了自己的小事业，哪怕只是个小店伙计，那也是靠自己；外甥女苏晚星，学习顶呱呱，脑子灵光得不像话；就连自己那个以前只知道臭美和贪玩的女儿小雨，现在也泡在画室里，有了目标，懂事了不少……
好像所有人都在往前走，都在变得更好，只有自己，还困在原地。
这种认知让江秀梅心里莫名地有些发空，甚至涌上一丝慌张。
她下意识地攥紧了手里那个新买的包。在人前，她可以炫耀新裙子，可以吹嘘丈夫多能赚钱，家里多舒坦，可这些虚泡泡的东西，夜深人静时骗得了谁？骗不了自己那颗越来越空落落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