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的暖意,像是被年夜饭的香气、电视的喧闹和团聚的笑声共同酿造出来的醇酒,浓郁得化不开
小小的四方桌上摆满了江月英精心准备的年夜饭,四人围坐,边吃边看春节联欢晚会。
蒸腾的热气扑在冰凉的玻璃窗上,迅速凝结成一层朦胧的白雾,将窗外偶尔炸响的鞭炮光影晕染成模糊的光团,只留下噼啪的脆响,更衬得屋内温馨。
电视机是这个小家的焦点。
屏幕里,1999年的尾巴正被盛大的晚会用力挥别。
年轻的朴树第一次站上这个亿万瞩目的舞台,抱着他那把朴素的吉他,微微低着头,额发遮住些许眉眼,声音带着一种未经雕琢的清澈和挥之不去的忧郁,唱着《白桦林》——“静静的村庄飘着白的雪,阴霾的天空下鸽子飞翔……”
那歌声像一阵来自遥远北方的风,吹进了江南的这个小院。
苏晚星小口抿着冰凉的橘子味汽水,气泡在舌尖跳跃,却奇异地在她心头蒸腾起一股暖流。
看着身边父母舒展的眉头,听着陈芳放松的笑声,看着电视里属于这个年代的鲜活面孔,心头涌上一股奇异的暖流,竟有些微醺般的晕陶陶。
真好……
真好,父母还健康地围在身边。
真好,这个家有了笑声和希望。
真好,她有能力一点点改变那绝望的轨迹。
窗外,零星的烟花迫不及待地升起,炸开短暂的绚烂,映得屋里明明暗暗。
苏晚星丝毫不觉得吵,只觉得这喧闹里充满了勃勃生机。她靠在椅背上,喃喃地重复着:“真好……真好啊……”
这是重生后的第一年,她无比确信,以后会一年比一年更好!
电视里新年的钟声即将敲响,大家一起举杯。
苏晚星也跟着举起汽水瓶,眼前却有些发花,脸颊滚烫。她以为是屋里太热有些缺氧,强撑着碰了杯。
绚烂的歌舞声中,她只觉得头越来越沉,眼皮像灌了铅,最终抵挡不住汹涌的倦意,身子一歪,软软地倚在了旁边的陈芳身上,彻底失去了意识。
再恢复些微意识时,只觉头痛欲裂,浑身滚烫。耳边是母亲江月英焦急又心疼的声音:“哎呀,这孩子什么时候发烧了?烧得这么烫!”
接着是陈芳沉稳的安抚:“婶,别急,医生来看过了,说就是着凉引起的高烧,已经挂过水了。开了药,在家好好休息几天就能好。”
哦,原来是发烧了……苏晚星迷迷糊糊地想,难怪之前觉得晕。沉重的眼皮掀不开,她又陷入了昏睡。
等苏晚星彻底退烧,能裹着厚棉袄,借坐在朱大爷留在院里那张旧藤椅上晒太阳“消毒杀菌”时,已经是大年初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