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蛮升任“管事”后的生活,并没有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最大的不同,就是他每天除了吃饭、巡逻、打盹之外,多了一项新的、让他极其头疼的任务——看清单。
那所谓的货运清单,其实就是几张写满了密密麻麻小字,还画着各种奇怪符号的破纸,在阿蛮眼里,其复杂程度堪比天书,其催眠效果远超苏婉清念的诗。
刀疤刘把几张清单塞给阿蛮时,拍着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阿蛮啊,你现在是管事了,得学着看这个。以后仓库进出货物,都得核对清楚,知道不?这可是帮里的规矩!”
阿蛮捏着那几张轻飘飘的纸,感觉比扛两百斤的麻包还沉。他瞪着铜铃大眼,凑到眼前,一个字一个字地认,那模样不像在看账,倒像在跟纸上的蚊子血较劲。
“王……家……村……糙米……五十……石?”阿蛮念得磕磕巴巴,眉头拧成了死结,“石是啥?石头吗?运五十块石头去王家村干啥?铺路?”
旁边一个识字的伙计忍着笑解释:“蛮爷,石是计量单位,一石大概……呃,就是很多斤的意思。”
“哦……”阿蛮似懂非懂,继续往下看,没看几行就开始眼皮打架,哈欠连天。他强打精神,想起小泉的嘱咐——“觉得奇怪的,就记下来”。
可他觉得这清单上哪都奇怪!为什么李庄要运那么多坛醋?为什么赵镇要买那么多红布?难道全村一起办喜事?他越看越迷糊,越看越烦躁,好几次差点把清单团吧团吧当草纸用了。
就这么硬着头皮看了两三天,阿蛮感觉自己瘦了(纯粹是愁的)。这天,他正对着最新一批清单运气,准备用他独特的“意念解读法”时,一个地名反复跳入他眼中。
“野……鬼……坡?”阿蛮念出这个名字,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这地方名字咋这么瘆人?比俺们村后山的乱葬岗叫得还难听。”
他揉了揉眼睛,仔细看了看关于“野鬼坡”的几条记录:
“初七,运往野鬼坡,精米十石,腊肉两百斤,盐巴五斗。”
“初九,运往野鬼坡,铁钉五十斤,桐油十桶,青砖三千。”
“十二,运往野鬼坡,烈酒二十坛,药材若干(清单附后)……”
阿蛮掰着手指头算了一下,这“野鬼坡”几乎隔一两天就有货物运过去,而且运的东西五花八门,从吃的到用的,从盖房子的到治伤的,数量还都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