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阿蛮持续不断、富有节奏感的呕吐声(以及鹦鹉孜孜不倦的伴奏声)中,航船总算有惊无险地抵达了西南重镇——锦官城。
当船只缓缓靠岸,搭上跳板的那一刻,阿蛮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扑”上了坚实的土地。他双腿发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双臂张开,深情地拥抱着大地,把脸贴在微凉的青石板上,带着哭腔喃喃自语:“亲娘咧……可算……可算活过来了……这地……是稳当的!是香的!”
他这诡异的举动引得码头上的力夫、行商纷纷侧目,指指点点。小泉和苏婉清赶紧一左一右把他架起来,脸上写满了“我们不认识这个人”的尴尬。
“阿蛮,快起来,像什么样子!”小泉低声催促。
“俺……俺腿软……”阿蛮可怜巴巴地抬头,脸色依旧苍白,仿佛刚被十几个壮汉轮番揍过一遍。
好不容易把这块“软泥”拖到一边,三人找了个茶摊稍事休息。阿蛮灌下去三碗热茶,又啃了半个硬邦邦的粗面馍馍,脸上才终于恢复了一丝人色。
“接下来怎么办?”苏婉清看向小泉,低声问道。锦官城人流如织,喧嚣鼎沸,与宁静的山林截然不同,寻找“毒宗”的线索无异于大海捞针。
小泉从怀中取出药老的那几卷手札,仔细翻看了一下,指着一处不太起眼的备注说道:“师傅在手札里提到,若在西南遇到难处,可去城西‘回春巷’寻一个绰号‘赛华佗’的人。此人虽……嗯,师傅原话是‘虽言语浮夸,行事跳脱,但消息极为灵通,尤擅打听江湖秘辛,只是寻他时需多备些耐心’。”
“赛华佗?”阿蛮一听这名号,来了点精神,“听起来挺厉害啊!比恩公您这‘小药童’气派多了!”
小泉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少废话,休息好了就出发。”
按照手札指示,三人穿街过巷,终于找到了那条狭窄、潮湿,空气中弥漫着浓郁草药味和些许不明臭气的“回春巷”。巷子两边挤满了各种卖狗皮膏药、大力丸的摊子,叫卖声此起彼伏。
他们很快就在一个最不起眼的角落,看到了“赛华佗”的招牌——一块歪歪扭扭写着“赛华佗,专治疑难杂症,尤其擅长不孕不育,药到病除,无效退钱(退一半)”的破旧布幡。
布幡下,坐着一个干瘦得像风干橘皮似的老头。他戴着一顶不知从哪里捡来的破方巾,眯缝着眼睛,留着两撇鼠须,正口若悬河地对一个面有难色的汉子吹嘘:
“这位壮士,看你面色晦暗,印堂发青,此乃‘任脉不通,冲脉郁结’之兆!通俗点讲,就是种子撒下去,地它不长苗儿!莫慌!老夫这里有祖传秘方‘百子千孙丸’,取天地之精华,纳百草之灵气,只需三个疗程,保管你夫人……哎哎,别走啊!价格好商量!一个疗程也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