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蛮在屋子里转了不下二十个圈,地板都快被他磨出凹槽了。他时而冲到窗边警惕地张望,时而烦躁地抓着自己的头发,嘴里喋喋不休:
“完了完了!这下是真被盯上了!那帮杀千刀的,连咱们住哪儿都摸清了!小泉,听我的,咱们现在、立刻、马上就走!城门一开就冲出去!我这心里直突突,总觉得暗处有眼睛在盯着咱们!说不定这会儿房顶上就蹲着好几个黑衣杀手,手里拿着淬了‘蛇缠藤’的吹箭,就等咱们一露头,‘咻咻咻’……”
相比阿蛮的焦躁不安,小泉却显得异常平静。他坐在桌边,目光沉静地注视着那摊在牛皮纸上的、干枯粉碎的蛇缠藤。那诡异的暗褐色,那扭曲的形态,无一不在散发着阴冷的死亡气息和赤裸裸的挑衅。
“走?”小泉终于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镇定,“走了,然后呢?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东躲西藏,一辈子提心吊胆,不知道哪一天会被人从背后捅一刀?阿蛮,你觉得咱们跑得过那些能把手伸进太医局、伸进内务府,连皇子都敢谋害的人吗?”
他伸出手指,极其小心地,用指甲拈起一小撮毒粉,放在鼻下轻轻一嗅。那熟悉又令人心悸的甜腻腥气,瞬间勾起了他在三皇子寝殿里验毒的记忆。
阿蛮被他这动作吓得魂飞魄散,一个箭步冲过来,差点把桌子掀翻:“我的活祖宗!你碰它干嘛!这玩意儿沾上一点都够受的!你忘了三皇子躺床上那模样了?快扔了!洗洗手!多洗几遍!”
小泉却灵活地避开了他抢夺的手,将那一小撮毒粉小心翼翼地放回纸上,嘴角甚至勾起了一丝近乎冷酷的弧度。
“他们用这东西害人,害得三皇子差点丢了性命,害得小顺子被灭口,害得太医院人心惶惶……”小泉的声音渐渐冷了下来,眼中仿佛有两簇火苗在跳动,“他们以为用这东西就能吓住我,让我像丧家之犬一样滚出京城?”
他猛地站起身,动作利落地将那包毒粉重新包好,贴身收起,仿佛那不是催命符,而是什么宝贝。
“他们错了。”小泉看向目瞪口呆的阿蛮,语气斩钉截铁,“他们越是嚣张,越是证明他们怕了!怕我们继续查下去!这包‘蛇缠藤’,我不会扔。他们要我用它来害怕,我偏要用它来提醒自己,这京城里还藏着多少魑魅魍魉!他们要我用它来逃命,我偏要用它来做饵,把他们一个个从阴沟里钓出来!”
阿蛮张大了嘴巴,看着仿佛浑身都在发光的小泉,感觉自己兄弟是不是被吓傻了:“做……做饵?小泉,你没事吧?这玩意儿是毒药!不是鱼饵!钓上来的也不是鱼,是能要人命的阎王爷!”
“毒药用对了地方,也能救人,也能抓鬼。”小泉拍了拍放毒粉的位置,眼神锐利,“他们不是想让我知道他们记得‘蛇缠藤’吗?好得很!那我就让他们看看,记得‘蛇缠藤’的林泉,接下来要做什么!”
他走到窗边,推开窗户,清晨微凉的空气涌入,驱散了些许屋内的压抑。他看着外面逐渐苏醒的京城街道,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
“我们不走了,阿蛮。”
“非但不走,我们还要更高调地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