鹦鹉学舌惊退李医官的事儿,在小圈子里被引为奇谈,阿蛮更是从此对这只聒噪的扁毛畜生多了几分敬畏,时不时会掰点自己的口粮点心“孝敬”它。小泉的地下诊所倒是因此得了几天清静,但他心里那根弦却绷得更紧了。
这夜,月隐星稀,秋风带着凉意。小泉刚指点阿蛮将一批晒干的草药收进屋里,院门再次被叩响。这次的敲门声,与李医官那次的粗暴截然不同,轻缓、克制,带着一种久居人上的从容,却又巧妙地控制在不会惊动旁人的音量。
小泉与阿蛮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警惕。
阿蛮上前,将门拉开一条缝。门外站着两人。前面是一位身着深褐色缎面斗篷的老嬷嬷,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插着一支素银簪子,面容严肃,眼神锐利而沉静,虽无过多饰物,但那通身的气度与这破落小院格格不入。她身后半步,跟着一个低眉顺目的小宫女,手里提着一个小小的、精致的食盒。
“可是林小泉,林大夫的居所?”老嬷嬷开口,声音平和,却自带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目光越过阿蛮宽厚的肩膀,直接落在了屋内小泉身上。
小泉心中微动,这做派,不像是来求医的普通宫人。他上前一步,拱手道:“晚辈便是林小泉,不敢称大夫。嬷嬷深夜到访,有何指教?”
老嬷嬷微微颔首,算是回礼,步履从容地迈入院内,目光在简陋的院子和堆满草药的屋内扫过,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但很快恢复平静。“老身姓容,伺候我家主子。听闻林大夫医术……别具一格,尤其擅长调理一些疑难杂症。”她措辞谨慎,将“奇葩”换成了“别具一格”。
“容嬷嬷。”小泉点点头,“不知贵上是何不适?”
容嬷嬷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微微侧身,示意了一下。身后的小宫女立刻上前,将食盒放在院中的石桌上打开,里面是几样制作极其精美的点心,一看便知出自御膳房高手,绝非寻常宫人所能享用。
“我家主子,近年来为‘颜面之疾’所困。”容嬷嬷缓缓道,声音压得更低,“面上生出些不雅斑点,颜色日渐加深,虽用遍名贵脂粉、太医院诸多方剂,终是治标不治本,反而时有敏感不适。主子为此甚是烦恼。”
小泉一听是“颜面之疾”(色斑),顿时来了精神。这病症在山里也不少,多是气血不和、肝郁气滞或日照过度所致。他凑近些,就着屋内透出的灯光仔细看了看容嬷嬷的脸(虽然她知道不是正主),又问道:“可否具体描述斑点的颜色、形状,平素睡眠、情绪、月事……呃……”他顿了一下,意识到对方是嬷嬷,问这个不太合适。
容嬷嬷却是神色不变,接口道:“主子近来忧思劳神,夜寐多梦,情绪时有起伏。斑点呈黄褐色,点状或小片状散布于颧骨、额际。”
小泉心中已有计较,点头道:“此乃肝郁气滞,气血运行不畅,兼有血瘀,郁于面络所致。忧思伤脾,劳神耗血,加之可能使用的脂粉药物繁杂,损伤肌肤本身代谢之力。太医院的方子或许重在滋补或强力祛斑,却未从根本上疏通调和,故难见效,反添负担。”
容嬷嬷眼中闪过一丝讶异,这小大夫,看着年轻莽撞,分析起病情来却是一针见血,与太医们那些云山雾罩、不敢承担责任的说辞截然不同。
“那……林大夫可有良策?”容嬷嬷语气中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简单!”小泉转身回屋,不多时,拿着两个小瓷瓶和一张纸出来。“外用:取新鲜鸡蛋清,与少量蜂蜜调和,再加入少许珍珠粉(寻常品相即可),每晚洁面后敷于斑点处,半柱香后洗去。鸡蛋清收紧肌肤,蜂蜜滋润解毒,珍珠粉美白淡斑,性质温和,不致敏感。”他将一个小瓷瓶递过去,“这里面是我磨好的珍珠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