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人心,他见识了不少,有码头区街坊的淳朴感恩,也有匪徒的凶恶狡诈,有苏家的赏识与利用(他隐约觉得苏父的招揽并非纯粹欣赏医术),也有官场文人虚伪的附庸风雅。
那这京城的人心呢?
在这高墙大院、朱门绣户之下,在这权力与财富交织的核心地带,人心又会是何等的复杂、诡谲、难以揣度?
太医署,那天下医者向往的圣地,里面的人心,是纯粹的医道争锋,还是也掺杂了名利倾轧?
还有那本神秘的天书,它为何独独对皇宫方向有所感应?那里面,藏着什么与他,与师傅相关的秘密吗?
一个个问题,如同缠绕的藤蔓,爬满了他的心间。对未知的憧憬,对前路的忐忑,对自身医术能否在这藏龙卧虎之地立足的一丝不确定,以及对天书秘密的强烈好奇,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他心潮澎湃,难以平静。
他就这么站在窗边,对着北方皇宫的方向,手里紧紧攥着那本仿佛重若千斤的无字天书,任由夜风吹拂他单薄的衣衫。
“师傅,您说的‘人心’,在这里,我怕是真要好好见识一番了…”小泉喃喃着,眼中闪烁着既有迷茫,更有一种被挑战激起的、不服输的光芒。
管他什么规矩方圆,管他什么高门大户!
他林小泉,自有他的医道!一根银针,几味草药,辨症施治,直指本源!这便是他的立身之本!
想到这里,他心中那纷乱的思绪似乎平息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坚定的、跃跃欲试的兴奋。
就在这时,睡得迷迷糊糊的鹦鹉被风吹醒,它抬起脑袋,睡眼惺忪地看到小泉像个望夫石一样杵在窗口,忍不住嘟囔道:
“大半夜,扮雕像?嘎…”
“思念江南小相好?嘎嘎…”
小泉被它这不着调的话从沉思中拉回现实,没好气地回头瞪了它一眼:“闭嘴!睡觉!”
他重新关好窗户,躺回那张过于柔软的床上。虽然依旧没有睡意,但心情却平静了许多。
带着对未来的憧憬与一丝不可避免的忐忑,小泉在阿蛮节奏稳定的鼾声和窗外竹叶的沙沙声中,渐渐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