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船沿河北上数日,在一个暮色四合的傍晚,停靠在了一处名为“清泉镇”的繁华古镇码头补充给养。镇子依河而建,灯火初上,人声鼎沸,比之前途经的那些小渔村热闹许多。
晕船症状稍有缓解、但依旧食欲不振(这是最让他痛苦的)的阿蛮,一听到可以靠岸,立刻像打了鸡血,眼巴巴地看着小泉:“恩公,俺…俺觉得俺能下去走走,透透气,说不定…还能找点开胃的小吃…” 说最后几个字时,他喉咙明显滚动了一下。
小泉也被关在船上几天,正觉得气闷,便与苏婉清打了声招呼,带着重新活过来的阿蛮和永远精力充沛的鹦鹉,下了船,踏上了青石板铺就的码头。
古镇烟火气十足,各种小吃摊贩的香气混杂在一起,勾得阿蛮食指大动,暂时忘却了晕船的痛苦,开始对着炸糕、肉饼、糖人等物事流口水。鹦鹉也兴奋地在各个摊位上空盘旋,试图偷啄一口挂着的香肠,被摊主挥舞着擀面杖驱赶。
就在阿蛮捧着一包刚出锅的炸糕,吃得满嘴流油时,旁边两个茶摊伙计的闲聊,引起了小泉的注意。
“听说了吗?镇东头赵老爷家那个宝贝独苗,又犯病了!”
“可不是嘛!浑身起红疹,见不得光,躲在黑屋子里嗷嗷叫,请了多少郎中都瞧不好!”
“赵老爷都快急疯了,悬赏一百两银子求医呢!”
“一百两?!啧啧,可惜咱没那本事…”
悬赏求医?怪病?小泉的耳朵瞬间竖了起来,像听到了开饭铃的猎犬。他治病不全为钱,但对各种稀奇古怪的病症,有着近乎本能的痴迷。
“阿蛮,别吃了!”小泉一把拉住正要把第五个炸糕塞进嘴里的阿蛮,“有活儿干了!”
阿蛮嘴里塞得鼓鼓囊囊,含糊道:“唔?啥活儿?帮摊主和面吗?俺力气大!”
小泉:“……是看病!大买卖!”
当小泉带着阿蛮,后面跟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鹦鹉,找到赵府那气派的大门时,苏婉清不放心,也带着翠儿跟了过来。只见赵府门前果然贴着一张醒目的悬赏告示,周围还围着一圈议论纷纷却无人敢揭榜的人。
小泉二话不说,上前“刺啦”一声就把告示揭了下来。
守门的家丁见揭榜的是个衣着普通、年纪轻轻的少年,身后还跟着个傻大个和一只鸟,顿时面露鄙夷:“去去去!哪儿来的小子,别捣乱!这可是人命关天的事!”
小泉还没说话,苏婉清上前一步,语气平静却自带一股不容置疑的气度:“这位是江南来的林小泉林大夫,医术不凡,既敢揭榜,自有把握。烦请通传。”
苏婉清气质出众,言语间自带威仪,家丁不敢怠慢,连忙进去通报。不一会儿,一个满面愁容、衣着华贵的中年胖子(赵老爷)急匆匆跑了出来,看到小泉,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但看到旁边的苏婉清,又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几位…真有办法治小儿的怪症?”
“且先看过后再说。”小泉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一行人被引到一间门窗紧闭、密不透光的卧房。只见一个年轻男子蜷缩在床榻角落,用厚厚的被子裹住全身,只露出一张脸。那张脸上、脖子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红色疹子,在屋内昏暗的烛光下都显得异常刺眼。男子神情痛苦,不断呻吟。
赵老爷带着哭腔:“只要一见光,哪怕是一点点,这疹子就起得更厉害,又痛又痒,孩子遭了大罪了!”
几个先前被请来的郎中还在旁边商讨,有的说是风疹,有的说是湿热,莫衷一是。
小泉凑近仔细观察,又问了发病前后的饮食起居。当听到这赵家少爷几日前曾与友人去河边游玩,还生吃了一种新发现的、口感清脆的水草时,小泉眼睛一亮。
他让人取来一点那种水草的样本(赵家还留着),仔细闻了闻,又掐了一点汁液在指尖捻了捻,心中已然有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