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府那气派的朱漆大门,以及门口那两尊睥睨众生的石狮子,依旧让小泉觉得浑身不自在。但这一次,他没有退缩,而是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那身唯一还算体面的绸衫(虽然袖口沾了点不知名的药渍),上前对守门家丁说明了来意,并递上了那张皱巴巴、却承载着重要信息的拜帖。
拜帖是写给苏婉清的,内容言简意赅:“有要事相商,关乎‘仙丹’与‘仁济堂’,望拨冗一见。” 他特意点明了这两个关键词,相信以苏婉清的聪慧,定会明白其中的分量。
果然,没过多久,上次那位传话的嬷嬷便出来了,脸色依旧不算好看,但语气还算客气:“小泉先生,小姐请您去‘听雨轩’一叙。”
听雨轩是苏府花园中一处相对僻静的临水小筑。当小泉被引到那里时,苏婉清已经在了。她今日穿着一身素雅的月白常服,未施粉黛,神色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但眼神依旧清亮锐利。显然,之前的家庭风波对她并非全无影响。
“小泉先生,”苏婉清示意他坐下,丫鬟奉上清茶后便被挥退,她开门见山,“拜帖中所言‘仙丹’与‘仁济堂’,是何意?”
小泉也没废话,直接将那瓶“百草仙丹”放在桌上,又将王老汉和咳喘老婆婆的事情,连同自己通过“包打听”查到的、关于仁济堂和钱四海的背景,一股脑儿地倒了出来。他讲得义愤填膺,手舞足蹈,唾沫星子差点飞到苏婉清脸上。
“苏小姐,你说这钱四海是不是缺了大德了?卖贵药也就罢了,现在居然搞这种害人的玩意儿!那药里掺了让人上瘾的虎狼药和劣质金石,吃多了要出人命的!多少穷苦人家被骗得倾家荡产,还耽误了治病!这事儿,咱们不能不管!” 小泉拍着桌子,情绪激动。
苏婉清静静地听着,拿起那瓶“仙丹”,拔开塞子,仔细嗅闻,又用指尖沾了点粉末品尝,她的眉头越皱越紧,清冷的脸上也浮现出怒容。
“果然……气味驳杂,隐含燥烈之性,确有金石之毒与令人心神亢奋的草药混杂其中!”她放下药瓶,声音带着寒意,“此等害人之物,竟敢冠以‘百草仙丹’之名,简直是对医道的亵渎!”
她看向小泉,眼神复杂:“你怀疑此事与仁济堂,与钱四海有关?”
“不是怀疑,是肯定!”小泉斩钉截铁,“散货的都往他家后门跑!而且,陈府孩子那事儿,那有问题的‘蜜渍冰晶’也是仁济堂出来的!哪有这么巧的事?这钱四海,就是个黑了心肝的药霸!”
苏婉清沉默了片刻。她深知仁济堂在江南的势力和钱四海的为人,此事牵连甚大,绝非儿戏。若贸然插手,很可能给苏家带来麻烦。但……一想到那“仙丹”可能害死的无数贫苦百姓,她作为医者的良知便无法坐视不理。
“你待如何?”她抬起眼帘,看向小泉。
小泉凑近了些,压低声音,眼中闪烁着冒险的光芒:“光靠我们俩肯定不行!我的意思是,咱们联手!你苏家根深蒂固,人脉广,消息灵通,能不能想办法查到这‘仙丹’确切的制作窝点,或者找到更多他们害人的证据?比如,那些吃了药出事的病人?到时候,咱们人证物证俱在,就算他钱四海手眼通天,也得吃不了兜着走!”
苏婉清看着小泉那充满期待和“搞事”热情的眼神,心中权衡利弊。与这个“野路子”联手,对抗江南药霸,这无疑是一场巨大的冒险。但,这似乎也是目前唯一能迅速遏制“仙丹”流毒、解救百姓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