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依旧是那套“以性论性”的朴素理论,把草药当成了有性格的人。
苏婉清听得眉头微蹙,这理论实在太过粗陋,毫无典籍支撑。但她没有立刻反驳,而是仔细回想那些被治愈的病例,似乎……又确实符合他描述的“特性”?
她忍不住问道:“你如何得知它们有此等特性?可有典籍记载?或是师门传承?”
小泉挠挠头:“师傅没说全,大多是我自己琢磨和……嗯,‘感觉’出来的。种它们的时候,浇水的时候,就能隐隐感觉到它们散发出的‘气’是不同的,有的直,有的收,有的破。治病的时候,就挑‘气性’相合的用呗!”
又是“感觉”!又是“气”!苏婉清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在跳动。但这一次,她没有立刻否定。她想起陈府孩子病例中,小泉就是靠这种“感觉”找到了关键的外因。
她沉吟片刻,指着含羞草,尝试用自己理解的方式探讨:“按《本草》之理,草木感应天地之气,各有秉性。此草触之即收,或可认为其蕴含收敛、镇惊之效。或许……其性偏寒、涩,入心、肝经?”
小泉眨巴眨巴眼,一脸茫然:“啥经?不懂!我就觉得它‘怂’,能让人跟着一起‘怂’下来,别那么一惊一乍的。”
苏婉清:“……” 她有种对牛弹琴的感觉,但这头“牛”偏偏能治好病!
两人一个引经据典,试图将现象纳入理论框架;一个全凭直觉和比喻,描述最直接的感知。交流起来,简直是鸡同鸭讲,场面一度十分滑稽。
阿蛮在旁边听得云里雾里,直打哈欠。
鹦鹉则飞来飞去,时而模仿苏婉清的语气:“入心、肝经~嘎~”,时而又学小泉:“就是怂!嘎!”,忙得不亦乐乎。
然而,在这看似无效的沟通中,奇妙的化学反应却在悄然发生。苏婉清开始尝试抛开繁复的理论,去直观地理解小泉所说的“草药的性子”;而小泉,在苏婉清不断的追问和引经据典下,也开始模糊地意识到,自己那套“感觉”,似乎也能用一些听起来很厉害的词来解释?
不知不觉,日头已偏西。苏婉清告辞离开时,心情复杂难言。她没有得到想要的、严谨的医药理论,但却仿佛推开了一扇新的窗户,看到了一个更加鲜活、更加直觉、更贴近草木本源的医药世界。而小泉,虽然被问得头大,但心里却莫名有点……高兴?好像自己的“野路子”,也并非完全一无是处,至少能让这位才女小姐想上半天。
他看着苏婉清离开的背影,摸了摸下巴,对阿蛮和鹦鹉说:
“这姑娘,虽然麻烦了点,但……好像也没那么讨厌了?”
鹦鹉立刻接话:“不讨厌!嘎!能处!”
阿蛮傻呵呵地点头:“俺也觉得,苏小姐比那些来看病的老爷夫人讲道理多了!”
小泉的市井医馆,第一次迎来了正统医学世家的正式“学术访问”,虽然过程曲折搞笑,但无疑,为他和苏婉清的关系,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