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物?”
小泉这话一出,如同在平静的池塘里丢下了一块大石头。陈老爷和陈夫人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你在开玩笑吗”?连苏婉清那清冷的眸子里,也瞬间涌上了浓浓的质疑和不解。
“小泉先生,”苏婉清的语气带着明显的不认同,她维持着基本的礼貌,但话语间的锋芒已然显露,“小儿之病,脉象、症状皆指向内里阴阳失调,神魂不宁。你仅凭嗅闻、触摸,便断言是外物所致,是否太过武断?莫非这香囊与枕芯,还能自己跳起来作祟不成?”
陈夫人也忍不住带着哭腔道:“这香囊里面装的是安神的百合、茉莉,枕芯是上好的棉花,都是顶好的东西,怎么会害了我的宝儿?”
陈老爷更是脸色一沉,看向小泉的目光已经带上了几分怒意:“小神医,苏小姐和诸多名医都诊断是内疾,你却说是什么外物?莫非是觉得我等皆是庸碌之辈,连病因都看不明白?”
阿蛮在一旁急得直搓手,小声嘟囔:“完了完了,小泉哥又把天聊死了……”
鹦鹉则飞到床柱上,歪着头看着那香囊和枕头,突然模仿着官老爷审案的腔调叫道:“大胆证物!还不从实招来!嘎——!”
小泉对周围的质疑和鹦鹉的胡闹充耳不闻。他走到陈老爷面前,指着那香囊,问道:“陈老爷,这香囊里的香料,除了百合、茉莉,是不是还有一种味道有点冲、颜色偏暗红的碎末?闻久了有点上头,甚至有点让人兴奋?”
陈老爷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回答:“是……是有一种‘赤炎草’,说是能驱蚊避秽,味道是特别些……但这可是‘仁济堂’钱老板特意推荐的好东西!”
“仁济堂”三个字让小泉目光微闪,但他暂时按下不提。他又拿起那个枕头,用手用力捏了捏,问道:“这枕芯,摸着是不是有点硬,有点扎手,不像普通棉花那么软和?而且仔细闻,除了熏香味,是不是还有一股极其淡的、类似于……烂木头的酸涩气?”
陈夫人闻言,仔细回想了一下,脸色微变:“好……好像是的。这枕芯据说是用一种海外传来的‘夜安木’碎屑填充,说是能助眠……”
“问题就出在这里!”小泉猛地一拍大腿,把众人都吓了一跳。他拿起香囊和枕头,将它们凑到一起,语气笃定:
“这‘赤炎草’,性热,带有微弱的兴奋之效,少量使用确实能提神驱秽。而这‘夜安木’,名字听着安神,实则是一种罕见的‘夜啼木’的变种,其木屑本身带有一种极其隐晦的、能扰乱小儿神魄的‘木煞之气’,平时被封存在木质内,气息微弱,确实有麻痹感官、让人昏沉的效果,所以白天孩子会昏睡不醒!”
他顿了顿,看着众人惊疑不定的脸色,继续道:“但坏就坏在,这‘赤炎草’的热性和独特气味,与‘夜啼木’的那股‘木煞之气’相冲!两者靠近,尤其是夜间阴气盛时,便会相互激发!‘赤炎草’的热气如同火苗,点着了‘夜啼木’的‘木煞’,导致其性质大变,从让人昏沉变成了令人亢奋、惊惧!这,就是孩子夜间哭闹不止、精神反常的真正原因!”
他这一套“草木相冲,气息激变”的理论,完全超出了苏婉清和陈氏夫妇的认知范畴。什么“木煞之气”、“气息相冲”,听起来更像是道士做法时的说辞,而非医家理论。
“荒……荒谬!”陈老爷气得胡子都在抖,“什么木煞之气!简直是一派胡言!我陈家经商多年,什么稀奇玩意儿没见过?从未听说木头和草药放在一起能让人发疯的!”
苏婉清也紧蹙秀眉,声音清冷:“小泉先生,你所言太过玄虚,可有典籍记载?可有医案佐证?仅凭‘感觉’和推测,如何能令人信服?若按你所说,岂不是要将这房中所有物品都查验一遍?这太过儿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