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架治哑”的奇闻,如同在江南府本就暗流涌动的医界水面,又投下了一颗口味清奇……不对,是效果炸裂的深水炸弹。这消息传播的速度,比鹦鹉学舌还快,版本也越发离谱。
有说小神医一声令下,婆媳二人便口吐莲花,骂声直冲云霄,硬生生把堵住的嗓子骂通了的;有说小神医用了什么失传的“摄魂音”,引导二人将心中郁气化为言语倾泻而出的;更离谱的是,居然有人说小泉其实是天上吵架星君下凡,专治各种不服和憋气……
这些传言传到苏婉清耳中时,她正在自家雅致的书房里临摹一副药方图谱。当贴身丫鬟眉飞色舞、添油加醋地讲完“吵架疗法”的全过程,尤其重点描述了小泉如何嗑着瓜子、翘着二郎腿“欣赏”病患吵架的“英姿”时,苏婉清握着毛笔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一滴浓墨“啪嗒”一声,污了即将完成的娟秀字迹。
她放下笔,看着那团污渍,清冷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但胸口却微微起伏。
荒谬!粗鄙!不堪入目!
她心里瞬间闪过无数批判的词语。让病人在医馆内如同市井泼妇般争吵,医者还在一旁嗑瓜子看戏?这哪里是行医?这简直是……是耍猴!是对医道尊严的践踏!
可是……可是那婆媳二人,确确实实是好了。而且是立竿见影,吵完架就能说话了。这又该如何解释?
苏婉清发现自己陷入了一个怪圈。每一次,当她认定小泉就是个招摇撞骗、手段低劣的江湖骗子时,总会有铁一般的事实,用一种近乎打脸的方式,证明他那套“野路子”确实有效。从水银中毒到走火入魔,再到这气闭音窍……难道,真应了那句“不管黑猫白猫,抓到老鼠就是好猫”?
不!苏婉清猛地摇头。医学是严谨的科学,是济世救人的仁术,岂能只看结果,不问手段,不论原理?此风绝不可长!
但,单纯的鄙夷和暗中观察,似乎已经无法满足她心中那股越来越强烈的、想要弄清楚真相的冲动。她必须……必须有一个更正式的理由,去近距离地、正面地,会一会这个“野路子”神医,剥开他那些诡异疗法外面包裹的层层迷雾,看看里面究竟藏着的是真知灼见,还是纯粹的运气和骗术!
一个念头,在她心中逐渐清晰、坚定。
于是,两天后,当小泉正指挥着阿蛮,用沈老爷送的银元宝去买两斤酱肘子回来打牙祭(主要是阿蛮和鹦鹉馋疯了)时,一个穿着体面、举止有度的苏府小厮,来到了这间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破铺子前。
那小厮显然受过良好训练,尽管面对这嘈杂的环境和光着膀子(因为热)正在掰手腕的阿蛮,以及站在阿蛮光头上试图增加他负重的鹦鹉,他脸上依旧保持着得体的微笑,只是嘴角微微有些抽搐。
“请问,哪位是小泉先生?”小厮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阿蛮的吼叫和鹦鹉的聒噪。
小泉正叼着根草茎,盘算着酱肘子是红烧的好还是卤煮的香,闻言愣了一下,吐出草茎:“我就是,啥事?”
小厮上前一步,从怀中掏出一个制作极其精美、散发着淡淡檀香的信封,双手奉上:“小的是苏府下人,奉我家小姐之命,特来给您送请柬。”
“苏府?小姐?”小泉一时没反应过来。
鹦鹉却反应极快,扑棱着翅膀飞到请柬上,用爪子扒拉着,尖叫道:“漂亮姑娘!嘎!那个总瞪人的漂亮姑娘!”
小泉这才恍然,是苏婉清!那个在医会上把他怼得够呛,后来又几次三番在街对面偷偷摸摸“窥探”他的苏家才女!她给我送请柬?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还是说……这请柬是空心的,里面藏着淬毒的银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