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对痛苦的恐惧压倒了对体面的顾虑。他一咬牙,一跺脚(在马车里),豁出去了!
“好!就依小先生所言!老夫…治了!”
于是,当天黄昏,周府那守卫森严的后花园里,出现了一幅极其诡异的景象。
白石口镇最有头有脸的周大老爷,脱得只剩一条丝绸短裤,哆哆嗦嗦地站在晚风里,任由小泉将一大桶墨绿色、散发着强烈草药和淤泥混合气味的、冰凉刺骨的药泥,用刷子往他身上涂抹。
那药泥接触皮肤的瞬间,周老爷冻得猛地一哆嗦,牙关得得作响,差点跳起来!这滋味,简直像是在寒冬腊月掉进了冰窟窿!
“忍…忍住!”小泉一边卖力地刷着泥,一边鼓励他,“阳气正在被逼退!”
好不容易全身(包括脸)都涂满了厚厚的、绿油油的泥浆,整个人变成了一尊会发抖的泥塑,周老爷又被要求直接躺在铺在草地上的席子上。
时值夏末,傍晚的地气带着凉意,透过席子丝丝缕缕地渗上来,配合着全身冰凉的药泥,周老爷感觉自已像是被扔进了冰窖里的叫花鸡,里外都透心凉。他僵硬地躺着,眼睛被药泥糊住也睁不开,只能听着周围细微的虫鸣,感受着夜晚的凉气一点点包裹全身,心里充满了巨大的荒谬感和怀疑——自已是不是疯了?居然相信一个小乞丐的鬼话?
然而,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最初的刺骨寒冷过去后,那紧贴皮肤的冰凉药泥,似乎真的开始将他体内那股灼烧般的、不断冲击头顶的胀痛热意,丝丝缕缕地吸走、导引出去。一种前所未有的、难以形容的松弛感,从被泥浆包裹的皮肤开始,慢慢向体内渗透。
那种仿佛要炸开的头痛,竟然真的…减轻了!
虽然身体依旧冰冷,但脑袋里那柄日夜不休的斧头,似乎终于被拿开了。
巨大的舒适和轻松感袭来,加上一夜未眠的疲惫,周老爷竟然就在这冰冷的泥浆包裹中,在这露天席地上,前所未有地、沉沉地睡了过去!甚至还打起了轻微的鼾声!
守在一旁的管家和几个绝对心腹的下人,看得目瞪口呆,面面相觑,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直到子时,小泉才叫醒他,用温水帮他洗去身上的泥浆。
周老爷从睡梦中醒来,只觉得神清气爽,头脑清明,那折磨他多年的沉重痛楚,竟然第一次消失得无影无踪!虽然身上被冻得有些发僵,但那种摆脱枷锁般的轻松感,让他几乎要喜极而泣!
“神!太神了!”他激动地抓住小泉的手,声音都在发抖,“小先生!您真是神人啊!”
接下来几天,周老爷彻底抛弃了所有顾虑,严格按照小泉的“奇葩疗法”执行。每次涂泥躺下时依旧冻得龇牙咧嘴,但每次醒来后的轻松都让他更加坚信不疑。
七日期满,他多年的顽固头痛,竟真的奇迹般大为好转,发作频率和程度都降到了前所未有的水平!
周老爷对小泉的医术,已是佩服得五体投地,视若神明。
而“周扒皮”脱光涂泥躺院子治头痛的奇闻,也不知通过哪个下人的嘴,悄然在白石口镇流传开来,成了众人私下里窃笑又啧啧称奇的谈资。
周老爷得了个“泥人周”的雅号,他却毫不在意。与摆脱头痛相比,这点脸面算什么?
他亲自带着一块崭新的、沉甸甸的“妙手回春”金字匾额,敲锣打鼓地送到了破庙。
看着那与破庙环境格格不入、金光闪闪的匾额,小泉挠了挠头,有点发愁:
这玩意…挂哪儿啊?好像没地方挂。而且,也太晃眼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