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夫强压下心头的火气,整了整衣袍,摆出惯有的威严姿态,缓步走了过去。
“咳咳。”他清了清嗓子,引起众人注意。
围观的几人见是镇上的王大夫来了,都有些局促不安,下意识地让开了一条路。小泉也抬起头,看到是他,愣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王大夫目光扫过地上那些“药材”,又落到小泉脸上,嘴角扯出一丝皮笑肉不笑的弧度,拖长了腔调,仿佛长辈关心晚辈般开口,言语间却夹枪带棒:
“小友,忙着呢?听说你最近在此地…悬壶济世?倒是心善。不过…”他话锋一转,语气带着明显的讥讽,“这行医问药,非同儿戏。讲究的是渊源传承,规矩法度。不是认得几株野草,会几下揉捏,就敢自称大夫的。若是用药不当,或是诊断有误,轻则延误病情,重则…可是会出人命的啊。”
他刻意加重了“出人命”三个字,目光锐利地盯着小泉,试图从对方脸上找到惊慌或者心虚。
小泉却只是眨了眨眼,似乎没太听出他话里的机锋,反而很认真地回答:“老伯说得对,用药是要谨慎。所以我都在自已身上试过才敢用。这位大叔是肺气不畅,痰湿壅塞,我按一下他脚上的肺经反射区,帮他顺顺气…”
王大夫:“…”
肺经反射区?什么鬼东西?!闻所未闻!果然是野路子!胡说八道!
他心里更加鄙夷,但脸上依旧维持着风度,只是语气冷了几分:“小友,并非老夫苛责。只是这无证行医,乃是官府明令禁止的。你若真有济世之心,不如寻个正经医馆,从学徒做起,打好根基,将来考取文书,方能堂堂正正行事。似如今这般…终非长久之计,若惹出祸事,后悔晚矣。”
这话听起来像是劝导,实则是在敲打和警告:你一没师承,二没文书,就是个非法的野郎中,我随时可以去官府告发你!
小泉这次似乎听懂了点,眉头微微皱起,看着王大夫,眼神清澈却带着一丝倔强:“我只是想帮帮他们。他们没钱去医馆…”
“帮?”王大夫嗤笑一声,打断他,“你这般胡乱施为,是帮还是害,犹未可知!听老夫一句劝,趁早收了这摊子,免得害人害己!”
说完,他不再给小泉辩解的机会,冷哼一声,拂袖转身,迈着四平八稳的官步离开了。背影里都透着居高临下的不屑与警告。
围观的几人面面相觑,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小泉看着王大夫远去的背影,又看了看面前面露忧色的病人,沉默了一会儿,低下头,继续专注地为老农按脚,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但他微微抿紧的嘴唇和略显沉重的动作,还是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原来,在山下行医,不仅仅要会治病,还要有那张叫做“文书”的东西吗?
可是,如果没有文书,就不能帮助这些需要帮助的人了吗?
他第一次清晰地感受到,来自这个“规矩”世界的、冰冷的阻力。
鹦鹉飞下来,落在他旁边的破筐上,看着王大夫消失的方向,尖声尖气地学了一句刚才听到的话:
“害人害己!滚蛋!不成体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