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七愣了愣，点头如捣蒜，眼泪掉得更凶：“是！去年曹兵烧了我的桑田，娘咳得睡不着，郎中说要喝桑根煮的药，可我没钱……蔡瑁的人说，杀了你就给我娘治病的钱，我没办法啊！我知道您是好人，可我不能没有娘！”
刘备叹了口气，起身对吕子戎道：“子戎，把剑收了吧。他是被逼的，杀了他，跟蔡瑁用娘的性命逼他，又有什么区别？咱们护民，不是为了杀人，是为了让这样的农户能安心种桑，不用被逼着拿刀。”
吕子戎收了剑，却没退开，仍挡在刘备身前——怕蔡七还有后手。可蔡七见刘备没杀他，反而“扑通”跪下，对着刘备磕了三个响头，额头磕出了血印，血渗进青石板的缝隙里：“刘备公仁厚！小人知错了！蔡将军就是怕您护流民得人心，抢了他的权，才故意害您！我回去就劝他，若他不听，我就带着娘逃去桑林，再也不跟他混了！我宁可饿死，也不做伤天害理的事！”
刘备伸手把他扶起来，从怀里掏出块碎银子——是之前卖桑丝帕攒的，还带着点桑丝的温气，又摸出个小布包，里面是晒干的桑仁：“银子你拿着，给你娘抓药，再买些桑根煮水；桑仁能补身子，煮在粥里给她喝，对咳嗽好。回去跟蔡将军说，我刘备在新野，只为让流民有地种桑、有饭吃，从没想过反荆州。若他肯放过百姓，日后曹操来犯，我愿跟他一起守荆州，一起护着荆州的桑田。”
蔡七接过银子和桑仁，眼泪掉在布包上，把桑仁都浸湿了。他又磕了个头，捡起短刀，却把刀鞘留在了地上——怕再忍不住伤人，踉踉跄跄地跑出院时，还回头看了一眼刘备的府邸，心里默念：“刘备公是好人，我不能再帮蔡瑁做事了。”没一会儿，他的身影就消失在桑林里，只留下一串急促的脚步声，渐渐远了。
院又恢复了静，只剩陶壶滴水的“嗒”声，像在数着夜里的时光。吕子戎捡起地上的短刀，看了看刀柄上的桑丝绳——跟他之前在襄阳见的流民用绳一模一样，绳上还沾着点桑泥，对刘备道：“蔡瑁这次没成，下次定会派更狠的人来，比如他手下的死士，不会像蔡七这样犹豫。咱们青壮虽练了护民阵，却缺个懂兵法的谋士，若曹操再派曹仁来，甚至派夏侯敦来，仅凭咱们这点人手，怕是难挡。”
刘备点头，想起吕子戎刚才匆匆赶来的样子，揉了揉蹲麻的腿：“你刚才说，要去南阳寻赵雄义兄的师弟？”
“是。”吕子戎从怀里掏出块梨纹玉佩，玉佩边缘刻着个小小的“雄”字，背面还有道浅痕——是当年赵雄在常山护流民时，被曹兵的箭磕的，痕迹里还留着点桑汁的淡绿，“赵雄义兄当年跟我说，他师弟单福懂兵法，还会‘护民策’，当年在常山帮着护过流民种桑，知道怎么用最少的人护最多的百姓。早年单福在常山杀了欺负流民的恶霸，怕官府追捕，才更名徐庶躲去南阳，听说最近在南阳城西的桑田帮流民挡曹兵。”
他顿了顿，语气更急：“探马说曹操派夏侯敦带三万兵往荆州来，咱们得尽快请徐庶先生来，不然新野的桑田、流民，都难保。”
刘备看着玉佩上的“雄”字，又想起赵雄墓前那把桑籽——他一直带在身上，籽壳都磨亮了，重重点头：“好！你明日就去南阳，务必请徐庶先生来。路上多加小心，遇着流民若有难处，能帮就帮——咱们护民的名声，不能丢，也不能让徐庶先生觉得咱们只是为了自己。”
吕子戎把玉佩重新揣进怀里，又摸了摸马鞍旁的桑种袋——里面装着些混了荆湖种的湖桑粒，是夏侯娟特意装的，说“南阳流民多，分些桑种，让他们知道新野能种桑安身，也算帮玄德公积点善”：“玄德公放心，我不仅要请徐庶先生，还会顺便打听晓月的消息。之前子龙去白河渡口，老艄公说晓月可能往隆中去了，南阳离隆中近，说不定能找着她护桑的线索——比如她教流民编的盾，或是她常用的双线梨纹。”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薄雾还没散，吕子戎就牵着马出了新野城。马背上挂着桑种袋和青锋剑，剑鞘上的梨纹玉佩随着马蹄轻晃，怀里的桑皮纸地图上，还标着徐庶可能在的南阳桑田位置——“南阳城西，周老丈桑田旁”。晨光洒在他身上，把影子拉得很长，他回头望了眼新野城——桑田在晨光里泛着淡绿，流民们已扛着锄头下地，陈婆婆正带着狗蛋给桑苗浇水，狗蛋手里还拿着没编完的梨纹绳，嘴里念叨着“给晓月姐姐的”。
吕子戎心里默念：玄德公，子龙，等着我，我定会请回徐庶，找到晓月，让新野的百姓，能安稳种桑，再也不用怕这深夜里的刀光，再也不用怕曹兵烧了他们的田。
风里带着桑叶的清香，混着白河的水汽，吕子戎催马往南阳去，马蹄声“嘚嘚”响在白河岸边，像在为寻贤寻人的路，敲打着坚定的节拍，也敲打着护民的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