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忘川迷故影
吕子戎跟着流民踉跄走了两步,太阳穴突然传来一阵钝痛。他扶着路边的梨树蹲下身,眼前先是闪过吕莫言推眼镜的样子——白衬衫领口的褶皱、镜片反射的阳光都清晰无比,可下一秒,那身影就像被水浸泡的墨痕,渐渐晕开、变淡。紧接着是蒋欲川拍他肩膀的笑声,“大哥”两个字刚到耳边,就被一阵尖锐的嗡鸣盖了过去。
“小子,你脸色怎么这么白?”赶车汉子回头递来水碗,碗沿的豁口在他眼里晃成了重影。
吕子戎接过水,指尖冰凉。他张了张嘴想说话,却发现自己想不起递水人的称呼,甚至想不起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脑子里像被蒙了一层雾,只有“吕子戎”这个名字还算清晰,还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冲动——要保护什么,要找到什么,可具体是什么,却怎么也抓不住。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心还残留着练拳的薄茧,一套拳脚招式的轮廓在脑子里一闪而过,却像抓不住的流沙,转瞬即逝。
就在这时,官道那头传来哭喊和斥骂声。三个乱兵正扯着一个老妇人的布包,老妇人跪在地上死死抱住,被乱兵一脚踹在胸口。吕子戎几乎是本能地冲了过去,身体比脑子先动——他侧身避开最前面乱兵的刀,右手扣住对方手腕,左手顺着胳膊肘一压,“咔”的一声轻响,乱兵痛呼着松开了刀。这招是爷爷教的“卸力式”,他想不起爷爷的样子,却把招式刻进了骨子里。
另外两个乱兵见状,举着刀围上来。吕子戎不退反进,脚下踩着模糊记得的步法,避开劈来的刀刃,一拳砸在其中一人的胸口。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为首的青布汉子勒住马,高声喝止:“住手!光天化日,竟敢欺凌老弱!”
吕子戎回头望去——青布汉子面如冠玉,双耳垂肩,身后跟着两人:一个面若重枣、丹凤眼含威,一个豹头环眼、声若巨雷。三人骑马奔来,乱兵见对方人多势众,骂骂咧咧地捡了刀就跑。
“多谢壮士出手相助。”青布汉子翻身下马,拱手行礼,“在下刘备,字玄德,正要往涿郡投军讨贼。观壮士身手不凡,不知高姓大名?”
“吕子戎。”他报出名字,心里莫名一动——“投军讨贼”四个字像石子投进迷雾,隐约透出一点光亮,却又抓不住具体的意义。他看着刘备真诚的眼神,想说些什么,脑子里却一片空白,只能含糊地摇了摇头。
关羽上前一步,丹凤眼打量着他:“壮士孤身一人?若无处可去,不如随我等同行?”
吕子戎刚要开口,太阳穴的钝痛突然加剧。眼前的刘备、关羽、张飞的身影开始扭曲,像穿越时那阵扭曲的光晕,耳边响起一阵奇怪的嗡鸣,仿佛有个声音在说“忘了……该忘了……”。他晃了晃头,再睁眼时,对三人的亲近感淡了许多,只剩下陌生的礼貌:“多谢三位美意,只是我还有些私事要办,先行告辞了。”
说完,他不等刘备再劝,转身就往涿郡方向走。刘备看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倒是个有骨气的壮士,可惜了。”张飞挠了挠头:“大哥别可惜,咱们以后有的是机会结识好汉!”三人翻身上马,朝着相反的方向去了。
吕子戎走着走着,突然停下脚步。他回头望了望,只觉得那三个汉子的身影很熟悉,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风一吹,梨花瓣落在他的肩上,他下意识地接住,心里莫名一酸,眼眶有些发热——好像以前也有人和他一起看过这样的花,只是那个人的样子,再也想不起来了。
他攥紧了手里的花瓣,转身继续往涿郡走。天道的迷雾还蒙在他的记忆里,但骨子里的侠气、那股“要做些什么”的冲动,却越来越清晰。他不知道前路是什么,但他知道,得先在这个乱世里活下去,才能找到那股执念的答案。
二 故地觅踪痕
第二天清晨,蒋欲川和吕莫言在吕子戎家的书桌前坐了整整一个小时。桌上摊着他们找到的线索:半片透明的手机壳碎片、一小块黑色的运动服衣角、夹着梨花标本的武侠小说,还有那张写着“梨花落,兄弟聚”的纸条。
“手机壳碎片上有东西。”吕莫言突然开口,他用放大镜盯着碎片边缘,“你看,这不是泥土,是一种发亮的银色粉末,摸起来滑滑的。”
蒋欲川凑过去看,果然,碎片边缘沾着一点细碎的银粉,在阳光下泛着微弱的光。他想起穿越那天的奇怪光晕,心里咯噔一下:“这粉末肯定和那阵光有关!子戎的失踪,绝对和这粉末、还有那片树林有关!”
吕莫言小心翼翼地把粉末装进密封袋,塞进书包:“我表哥在省城化验所工作,我把粉末寄给他,让他看看成分。说不定这东西能帮我们找到子戎的下落——就算一时没结果,也是条重要线索。他把密封袋贴在胸口捂了捂,像是这样就能离子戎近一点,“不管要等多久,这粉末总得给我们个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