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跟着队伍,用最快的速度赶往五号区域。
那是一栋倾斜得非常厉害的办公楼,像一个随时会倒下的巨人。
楼下已经聚集了很多人,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一台起重机正在尝试稳定楼体结构,但收效甚微。
肖芷涵听到周围的人在焦急地议论着。
“顾营长他们还在里面!”
“已经进去二十分钟了,还没有消息!”
“这楼太危险了,随时都可能塌啊!”
顾营长?
肖芷涵脑子里嗡的一声。
她身体开始发抖。
不会的,不会这么巧。
首都这么大,部队这么多,姓顾的营长也不止他一个。
她这样安慰着自己,但一种不祥的预感淹没了她。
她拨开人群,拼命地向前面挤去。
她看到一个临时指挥台前,一个肩上扛着星的领导,正拿着对讲机,声嘶力竭地喊着。
“顾言洲!顾言洲!听到请回答!立刻撤出来!这是命令!”
对讲机里,只有一阵阵刺耳的电流声。
顾言洲。
真的是他。
肖芷涵感觉世界在倒塌。
所有声音都消失了,景象变得模糊。
她的眼里,只剩下那栋摇摇欲坠的危楼。
她的丈夫,就在那里面。
在那个比地狱还要危险的地方。
她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停滞了。
一种撕心裂肺的痛,从心脏蔓延至四肢百骸。
她想冲过去,想大声地呼喊他的名字。
但她的脚像被灌了铅一样,动弹不得。
她的喉咙也像被堵住了,发不出任何声音。
时间,在这一刻变得无比残忍。
每一秒钟的流逝,都像是在凌迟着她的神经。
就在所有人都快要绝望的时候,那栋楼的一个窗口,突然出现了一个身影。
是顾言洲!
他的身上绑着绳索,正在用一种近乎搏命的方式,从窗口向下滑降。
在他的怀里,还护着一个已经昏迷的伤员。
“是顾营长!他们出来了!”人群中爆发出惊呼。
紧接着,其他的队员,也陆续从窗口滑降下来。
就在最后一名队员成功落地的瞬间,轰隆一声巨响传来。
那栋苦苦支撑的大楼,终于到了极限,在所有人的惊呼声中,彻底坍塌了下去。
巨大的烟尘冲天而起,仿佛一头择人而噬的巨兽。
如果他们再晚出来哪怕十几秒,后果将不堪设想。
肖芷涵的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
她被人扶住,是唐悦。
唐悦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赶到了这里,她的脸上同样写满了后怕。
肖芷涵挣脱了唐悦,不顾一切地朝着那个熟悉的身影跑去。
顾言洲放下了怀里的伤员,转身交给了医护人员。
他摘下满是灰尘的头盔,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和污渍。
他的脸上,有一道被划破的口子,还在渗着血。
他的军装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破了好几个洞。
他看起来疲惫到了极点,但那双眼睛,依旧像黑夜里的星星一样,明亮锐利。
他似乎感觉到了什么,转过头。
四目相对。
在这一片断壁残垣之中,在生与死的边缘,他们重逢了。
顾言洲的身体猛地一震。
他脸上的疲惫和冷峻,瞬间被震惊所取代。
顾言洲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以为是连日的劳累和紧张,让他的神经产生了错乱。
直到那个让他日思夜想的身影,穿过混乱的人群,真真切切地跑到他的面前。
“芷涵?”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不确定。
肖芷涵没有说话。
她伸出手,轻轻地触摸着他脸上的那道伤口。
温热的触感,和指尖传来的轻微刺痛,告诉她,这一切都是真的。
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决堤而下。
她什么也顾不上了,猛地扑进他的怀里,紧紧地抱住了他。
这个怀抱不再温暖。
他身上只有冰冷的尘土和血腥味。
他的身体,坚硬得像一块石头。
但就是这个怀抱,让肖芷涵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心安。
顾言洲也紧紧地回抱着她,那力道,几乎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顾言洲把头埋在她的颈窝,呼吸着她身上熟悉的气息。
那是家的味道,安宁的味道,是这片死亡之地里唯一的慰藉。
他们没有说话。
所有的思念、担忧、恐惧和后怕,都在这个拥抱中释放。
在这一刻,他们不仅仅是夫妻。
他们是经历过生死的战友。
是可以在这片废墟之上,将后背托付给彼此的,最坚实的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