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微小的动作没能逃过高健和陈锋的眼睛。
赵金宝猛地抬头，眼中迸发凶光，像被触怒的野兽。
“闭嘴！”他低吼，声音嘶哑，充满警告。
“不准提她的名字！”
找到了！
这就是他的弱点！
陈锋和高健的心里同时闪过这个念头。
他们没想到，这个心狠手辣杀人如麻的悍匪，心里竟然还藏着一个柔软的角落。
这个角落就叫李慧兰。
“为什么不能提？”陈锋继续追击，语气却放缓了一些，带着探寻。
“根据我们的档案记录，在你离开这座城市后不久，你的妻子李慧兰就因为一场意外去世了。”
“官方的结论是，她在上夜班的路上不小心失足掉进了河里。”
“但是我们最近重新翻阅了当年的卷宗，发现了一些疑点。”
“例如李慧兰的水性很好，从小在河边长大。”
“她失足落水的地方，水深还不到一米五。”
“再例如法医的尸检报告显示，她的后脑有一处不明显的撞击伤痕。”
陈锋每说一句，赵金宝的脸色就苍白一分。
他的呼吸越来越粗重。
额头上的青筋一根根暴起，像扭曲的蚯蚓。
那些被他强行压抑在心底最深处的痛苦血腥的记忆，如同决堤的洪水再次汹涌而出。
他想起了妻子临死前那双充满不舍和爱意的眼睛。
想起了她冰冷的身体和那片被染红的河水。
他一直以为那是意外。
他一直把妻子的死归咎于自己的无能，归咎于命运的不公。
但现在，陈锋的话像一把尖刀狠狠地扎进他的心里，让他产生了一个从未有过的可怕怀疑。
“你……你们想说什么？”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
陈锋静静地看着他，没有直接回答。
他知道有些话不需要说得太明白。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会在心里生根发芽，疯狂生长。
他要让赵金宝自己去想，自己去怀疑，自己去推翻过去所有的认知。
只有当一个人的精神世界彻底崩塌时，他才会吐露所有的秘密。
“赵金宝，我们只是在陈述一些事实。”
“至于这些事实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或许只有当年的某些人才最清楚。”
“而那些人很可能现在依然生活在这座城市里。”
“甚至可能就生活在你眼皮子底下。”
陈锋的话像魔鬼的低语，在赵金宝的耳边回响。
他的脑海中闪过了无数个面孔。
那些曾经和他有过节的，嫉妒过他的，被他得罪过的。
每一个人的脸上似乎都带着嘲讽得意的笑容。
“不，不可能。”
“不可能的。”
他喃喃自语，眼神开始涣散。
他的精神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陈锋知道时机到了。
他将另一份文件放到桌子上。
这份文件里记录的是探索号上那十六名遇难者的详细资料。
有他们的照片、家庭、生平。
“赵金宝，你看看他们。”
“他们也曾是别人的丈夫、父亲、儿子。”
“他们和你一样，也曾有过深爱的人。”
“但是因为你的贪婪，他们永远地沉睡在了冰冷的海底。”
“他们的家人等了八年，只等来一个冰冷的结论。”
“他们的冤魂也等了八年，只为等一个真相。”
“现在能告慰他们的人，只有你。”
“说出来吧，赵金宝。”
“为了你的妻子李慧兰，也为了这十六个无辜的冤魂。”
“把所有的真相都说出来。”
陈锋的话像带着某种魔力，一字一句敲打在赵金宝即将崩溃的心理防线上。
赵金宝的身体开始剧烈颤抖。
他看着那些遇难者的照片，那一张张鲜活的、曾经充满希望的脸。
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妻子，看到了那个曾经幸福美满的家。
“啊！”
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从他的喉咙里迸发出来。
他猛地用头撞向面前的桌子。
“砰！”
一声闷响，鲜血顺着他的额头流了下来。
“快！叫医生！”高健立刻冲上去按住他。
审讯室里乱作一团。
但陈锋知道，他们离真相只有一步之遥了。
这个坚不可摧的堡垒，终于被他们找到了那条最致命的裂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