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海的天像孩子的脸,说变就变。
前一天还晴空万里,一夜之间天空中就布满铅灰色阴云。
空气变得粘稠闷热,连风都带着焦躁不安的气息。
岛上的老渔民们看着天色都皱起了眉头。
“要来大家伙了。”
他们口中的大家伙,指的是台风。
每年夏秋之交,这片海域的台风都如同脱缰的野马,狂暴又不可预测。
李连长一大早就接到了上级的气象预警。
一场被命名为海神的超强台风,正以惊人的速度向龙牙岛逼近。
预计在今晚午夜时分,台风中心将在海岛附近登陆。
部队立刻进入了最高级别的戒备状态。
战士们开始加固营房,检查设备,储备物资。
李连长也按照规定派人去村子里,通知村民们做好防台风的准备。
然而村民们的反应却出乎意料的平静。
他们似乎对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习以为常,甚至带着兴奋。
龙王龙啸天主动找到了军营。
他带着几个村民扛着沙袋和木板,热心地对李连长说:“李连长,我们都是岛上的人,台风来了就是一家人。”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我们村里别的没有,就是力气多。”
龙啸天的态度和前几天的冷漠判若两人。
李连长虽然心里觉得奇怪,但伸手不打笑脸人,也只能客气地表示感谢。
顾言洲站在不远处冷眼旁观。
他注意到龙啸天和李连长说话时,总有意无意地向他这边瞟,目光带着审视和算计。
顾言洲知道,龙啸天今天来醉翁之意不在酒。
果然,在帮忙加固完营房后,龙啸天状似无意地走到了顾言洲的身边。
“顾工啊,”他拍了拍顾言洲的肩膀,笑呵呵地说。
“听说你技术好,前两天把那两个不成器的小子都给修了一顿。”
他的话一语双关。
顾言洲扶了扶眼镜,露出一副老实巴交的憨笑。
“龙王你说笑了。”
“我哪有那个本事,是他们自己不小心。”
龙啸天哈哈大笑,笑声却很冷。
“顾工谦虚了。”
“正好,我家里那台老发电机最近总闹脾气,不知道顾工有没有空帮我过去瞧瞧?”
他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真实目的。
顾言洲心里冷笑,脸上却是一副受宠若惊的表情。
“能为龙王你效劳,是我的荣幸。”
“当然有空。”
龙啸天的家里,顾言洲见到了那台闹脾气的老发电机。
那是一台德国产的旧式柴油机,看起来有些年头,但保养得很好。
顾言洲只扫了一眼就知道,这台机器根本没坏。
只是有人在油路管道上做了点微不足道的手脚。
这种小伎俩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小儿科。
但他并没有立刻动手修复。
他装模作样地围着机器转了几圈,又是敲又是听,眉头紧锁,一副遇到大难题的样子。
龙啸天就站在一旁抱着胳膊,饶有兴致地看着他表演。
院子里还站着几个龙啸天的心腹,一个个都目光不善地盯着顾言洲。
气氛压抑紧张。
“怎么样,顾工?”龙啸天慢悠悠地开口,“我这老伙计还有救吗?”
顾言洲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为难地说:“龙王,这机器问题有点复杂。”
“我需要一些特殊的工具,营房里没有,得向上级申请从大陆送过来。”
“一来一回恐怕要好几天。”
龙啸天听了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哦?要这么久?”
“那可不行。”
“台风马上就要来了,到时候全岛停电,我这儿要是没电那可就抓瞎了。”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
“顾工,我听说你们这些搞技术的都有两把刷子。”
“有些问题用常规办法解决不了,就得用点非常手段。”
“你再好好看看,是不是有什么办法能让它先应应急?”
龙啸天的话里充满暗示和压迫。
顾言洲知道这是第二道考验。
第一道是考验他的技术。
如果他一眼就看出了问题,说明他远比普通技术员厉害。
现在顾言洲故意示弱,对方就开始考验他的变通能力。
顾言洲沉思了片刻,然后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一咬牙。
“龙王,常规办法确实不行了。”
“不过要是用土办法或许可以试试。”
“但是有风险。”
“可能会对机器造成一些不可逆的损伤。”
龙啸天嘴角一扬。
“没事,你大胆地弄。”
“弄坏了算我的。”
顾言洲点了点头,他从工具箱里拿出锤子和几根钢钎。
然后他让龙啸天的人找来一些木炭和烈酒。
他将木炭点燃,对着油路管道的某个特定位置进行加热。
同时他让其他人用锤子,按照他指定的节奏和力度敲击着管道。
他的每个指令都清晰准确。
在外人看来这完全就是在胡闹。
但龙啸天的表情却越来越凝重。
因为他看出来了,顾言洲的这些看似乱来的土办法,其实是利用了最基本的热胀冷缩原理和高频振动的物理效应。
这种方法虽然粗暴,但确实是应急情况下最有效的解决方案。
这需要对机械结构有着深刻的理解和丰富的实践经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