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摊开自己的手掌,看着上面因为常年握剑而留下的厚茧。这些厚茧,在那个新时代里,还有用吗?
“主公……”曹仁的声音有些发颤,“谷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曹操没有回答。他只是闭上了眼睛。
他仿佛能“看”到,在那片被浓烟笼罩的谷地里,一种他无法想象的力量,正在无情地收割着生命。袁绍的八十万大军,不是在战斗,甚至不是在被屠杀。
他们是在被“工业化”地抹除。
……
联军大营后方,更远的地方。
一辆不起眼的马车里。
司马懿猛地掀开了车帘。
他那张年轻而沉静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无法抑制的惊骇。他的身体,甚至在微微颤抖。
那声音……
作为司马家的麒麟儿,他博览群书,自问对天下万物都有所了解。可他搜遍了脑海中所有的典籍,也找不到任何关于这种声音的记载。
这不是人力。
起初的落石与火攻,虽然惨烈,但仍在“兵法”的范畴之内。无非是占据地利,以势压人。
可这声音所代表的,是另一种东西。
它代表着一种全新的“理”。一种可以彻底颠覆现有力量体系的、绝对的“理”。
在这种“理”面前,兵法、谋略、勇气、忠诚,都变得毫无意义。
“父亲……”他喃喃自语,“我们面对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他忽然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恐惧。不是对死亡的恐惧,而是对未知的恐惧。他第一次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智慧和隐忍,在董卓所掌握的这种绝对力量面前,可能只是一个笑话。
那个胖子,他根本就不是在跟他们下同一盘棋。
他是在掀棋盘。
……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是一炷香,或许是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那魔鬼般的交响乐,终于停了。
青龙谷内,死一般的寂静。
之前震天的惨嚎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无数伤者低沉的、断断续续的呻吟。这些声音汇聚在一起,像是从地狱深处传来的呜咽,比之前的任何喧嚣都更加令人绝望。
烟尘,缓缓散去。
一幅地狱绘卷,在所有幸存者眼前展开。
谷道上,铺满了厚厚的一层血肉模糊的“地毯”,残肢断臂随处可见,破碎的旗帜和兵器,插在黏稠的血肉之中。火焰仍在燃烧,将一具具无法辨认的尸体烤成焦炭。
袁绍颤抖着,从亲卫的尸体堆里爬了出来。
他看到了这幅景象。
他的大脑,发出“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我……我的兵……”
他伸出手,似乎想抓住什么,却只抓到一把虚无的空气。
“我的……天下……”
“噗——”
一口鲜血,猛地从他口中喷出,洒在他面前那片血红的土地上。他双眼一翻,整个人直挺挺地向后倒去,彻底失去了知觉。
崖顶之上,李儒冷漠地看着昏厥过去的袁绍,缓缓放下了手中的千里镜。
“传令。”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山顶上响起,清晰而冰冷。
“让吕将军进来,打扫战场。”
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像是在陈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告诉他,除了袁绍、曹操、刘备、孙坚这几家的人,其他的,凡是喘气的,都补上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