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岸，董卓军的大营，灯火通明，宛如白昼。与这边的死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呵……”孙策的喉咙里，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干笑。
他想起了白天，自己还意气风发地踩在案几上，高喊着“董卓老贼不过是冢中枯骨”。
他想起了周瑜的提醒，和自己的不以为意。
他想起了江东将士们的欢呼，和对胜利的渴望。
一切，都像一场荒诞的梦。
“为什么……”他喃喃自语，像是在问周瑜，又像是在问天，“为什么会这样？”
周瑜也站到了他身边，看着那片炼狱般的景象，声音里带着一种超脱了痛苦的麻木。
“伯符，我们面对的，或许……根本不是人。”
他开始描述，用一种近乎学者研究的、冷静到诡异的语调，描述着他看到的一切。
“那些铁兽，水陆两栖，刀枪不入。它们喷出的火球，威力远胜投石。它们射出的铁钉，密集如雨，无可抵挡。它们的行进，不靠人力，不靠风帆，而是一种我们无法理解的力量。”
“我曾以为，董卓不过一西凉武夫，纵有吕布之勇，亦不足为惧。我错了。”周瑜的嘴角，牵起一抹苦涩到极点的弧度，“我们都错了。”
“他不是武夫，他是……是妖道，是魔神！他所用的，是仙法，是妖术！”
孙策沉默地听着。他没有反驳，因为周瑜说的每一个字，都与他脑海中那恐怖的画面完全吻合。
是啊，除了神魔，凡间怎会有如此之物？
“我孙家三代，经营江东。我父一生，英雄盖世，战死沙场。我孙伯符，自问不输于人，欲扫平六合，廓清寰宇……”
孙策的声音越来越低，他缓缓地举起自己的双手，在惨淡的火光下看着。
这双手，曾拉开过最硬的弓，曾斩下过最悍勇的敌人头颅。他曾以为，这双手，可以扼住天下的咽喉。
可现在，他觉得这双手是如此的无力。
他所有的雄心壮志，所有的骄傲与荣耀，在那些钢铁巨兽面前，脆弱得像一个笑话。
“哈哈……哈哈哈哈……”
孙策突然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癫狂。他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了下来，混着脸上的血污与尘土，狼狈不堪。
“泡影……原来都是泡影……”
他笑得弯下了腰，笑得喘不过气。
江东不保。
这四个字，像一座无形的大山，轰然压下，将他所有的精神与意志，彻底压垮。
周瑜默默地看着他，没有劝阻。他知道，有些东西，碎了，就再也拼不回来了。
就在这时，一阵整齐而沉重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沙……沙……沙……”
那声音不大，却像踩在人的心脏上。
周瑜和孙策的笑声与哭声，同时停住。两人僵硬地转过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