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传国玉玺!”
太尉杨彪失声喊道,他浑浊的老眼中,充满了惊骇与狂热。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这八个字,仿佛带着某种魔力,在每一个汉臣的心中回响。它象征着正统,象征着天命!
而现在,这方象征着天命的神器,就静静地躺在那里,它的主人,是那个刚刚生擒了伪帝,攻破了坚城的西凉军。
如果说,袁术的头颅,代表着董卓无可匹敌的武力。那么这方传国玉玺,就代表着一种无法辩驳的“合法性”。
天命,似乎真的在他那边。
王允看着那方玉玺,又看了看御座上那个肥胖的身影,心中最后一点侥幸,彻底化为了齑粉。
他忽然想起了民间那些荒诞不经的传闻,关于草原上的雷鸣,关于董卓麾下的“仙兵”。他之前一直嗤之以鼻,认为是无稽之谈。
可现在,他动摇了。
除了神兵天降,还有什么,能解释这一个时辰攻破寿春的奇迹?
“噗通。”
一声闷响。
一位年过古稀的宗正老臣,双膝一软,跪倒在地。他对着御座的方向,深深地叩首,苍老的声音带着哭腔,也带着彻底的解脱与臣服。
“相国……天威难测……老臣……拜服!”
这个头,像是推倒了第一块多米诺骨牌。
“噗通!”“噗通!”
一个接一个的官员,跪了下去。太尉杨彪,司空荀爽,九卿百官……他们丢掉了所有的矜持,所有的算计,所有的侥幸。
在这样一种超乎理解的、近乎神迹的力量面前,任何反抗都是螳臂当车。
最后,只剩下王允还孤零零地站着。他感觉到全大殿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那目光里有怜悯,有嘲讽,有催促。他的身体在发抖,脸色由白转青,又由青转红。
最终,他缓缓地,屈下了自己那从未向董卓弯曲过的膝盖。
“臣……王允……拜服……”
当他的额头触碰到冰冷的金砖时,他知道,一个时代,彻底结束了。
随着王允的跪下,整个大殿,再无一个站立之人。黑压压的官袍,如同退潮的海水,匍匐在董卓的脚下。
“臣等,拜服!愿为相国效犬马之劳!”
山呼海啸般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
御座之上,董卓伸了个懒腰,发出一声满足的呻吟。他抓起一块羊肉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
“行了行了,都起来吧,跪在地上,朕还怎么吃饭?”
他瞥了一眼那方传国玉玺,撇了撇嘴。
“就为这块破石头?吕布那小子,办事效率还是太低了。告诉他,下次再这么磨蹭,这个月的奖金就别想要了。”
说完,他指着那方玉玺,对李儒吩咐道:“文和啊,把这玩意儿拿去我书房。最近看地图,总被风吹得卷起来,正好拿它当个镇纸。”
百官们刚刚直起的腰,又猛地一颤,把头埋得更低了。
镇……镇纸?
将传国玉玺当镇纸?
这个男人,他根本就不在乎什么天命,什么正统!
他只是单纯的,强大到可以碾碎这一切!
恐惧,如同最深沉的寒意,从每个人的尾椎骨升起,瞬间传遍四肢百骸。他们知道,从今天起,这天下,再也没有人能与这个男人为敌了。
……
相国府,后院。
捷报如风,也吹进了这片看似与世隔绝的院落。
貂蝉站在窗前,听着远处隐约传来的、长安城百姓的欢呼声,久久没有言语。
她手中的丝帕,被无意识地绞紧。
那个男人,又赢了。
而且,赢得比任何一次都更不可思议。
她的内心,那座由王允亲手建立起来的,名为“大义”的堤坝,在这一刻,终于被那名为“董卓”的滔天巨浪,彻底冲垮了。
或许,这个乱世,真的需要一个这样的“恶魔”,才能终结吧。
她茫然地想着,视线落在院中那棵石榴树上。
树上,已经结出了青涩的果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