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表接过来，只看了一眼，便愣住了。
“雪花白糖百斤……精制海盐五百斤……”
这两样东西，刘表都见过。那是从西域商人手中流出来的极品，价比黄金。他府中也不过存了寥寥数斤，平日里用来招待最尊贵的客人才舍得拿出来。
董卓，竟然以“百斤”为单位，当做礼物送人？
他的目光继续下移。
“新式曲辕犁五十架……《新华字典》一册，官学教材一套……”
曲辕犁，他听情报提过，是董卓治下工部研发的新农具，据说能让耕地效率倍增，关中百姓无不拍手称快。
而那《新华字典》和教材，更是让他心头一凛。他知道，董卓正在关中大搞官学，要让天下孩童人人有书读。这等釜底抽薪，挖世家根基的手段，其心之远，其魄之大，简直骇人听闻。
“主公，您看明白了么？”蒯越的声音幽幽响起。
刘表的手，微微颤抖起来。
他明白了。
这哪里是礼单，这分明是一封战书！
董卓在告诉他，他不仅有能摧毁一切的“仙兵”，更有能创造一切的“仙术”！
军事、经济、农业、文化……全方位的碾压！
“他不是在问我们要不要投降。”蒯越一字一顿地说道，“他是在问我们，想不想过上他治下百姓的日子。”
这句话，比蔡瑁那一万句“打不过”，杀伤力更大。
它彻底击溃了刘表心中最后一点身为“文明人”的优越感。
他一直以为，董卓不过是个得了奇遇的暴发户，是个野蛮的武夫。他刘景升，才是代表着先进文化，代表着士族风雅，代表着大汉正统。
可现在看来，自己这点所谓的风雅，在对方那足以改变民生的力量面前，是何等的可笑，何等的不值一提。
一个能让百姓吃饱穿暖，能让孩童读书识字，能拿出糖霜和精盐当见面礼的统治者……
自己，凭什么和他斗？
“结好……结好……”刘表嘴里喃喃地重复着这两个字，眼神渐渐失去了焦距。
蔡瑁见状，知道火候到了，再次上前一步，对着刘表深深一拜：“主公，见王粲吧。摆出我们最大的诚意，让他看到，我们荆州，愿意臣服于相国大人的天威之下。至于南边的孙策……只要我们和董卓成了一家人，那孙策，不过是主公您养在江东的一条狗！他敢乱咬，自有他的主人去收拾！”
这话，终于让刘表浑浊的眼中，重新亮起了一丝光。
对啊。
如果投靠了董卓，那南边的孙策，就不再是自己的威胁，反而成了董卓的麻烦。
自己，甚至可以借董卓之手，为孙坚之死，报一箭之仇！
这似乎……是眼下唯一的，也是最好的选择了。
良久的沉默之后，刘表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他疲惫地挥了挥手。
“传令下去……”
他的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
“备车，明日一早，我亲自去驿馆，迎接王粲中郎将。”
说完，他闭上了眼睛，靠在椅背上，整个人仿佛瞬间老了十岁。
书房外，天色渐晚，一轮残月挂上柳梢，清冷的月光，照着一池波澜不惊的秋水。
可所有人都知道，从明天起，这荆襄的天，就要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