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够。”陈默摇了摇头。
李儒一愣：“主公？”
“他们的技艺，不够。”陈默淡淡地说道，“造不出我想要的东西。他们的炉子，炼不出我想要的钢。他们的工具，也达不到我想要的精度。”
陈默说着，又从那个黑漆木箱里，取出几张相对简单的图纸，铺在李儒面前。
“这是‘高炉’，能让炉温远超寻常，炼出真正的百炼精钢。”
“这是‘水力锻锤’，以水为力，一锤之威，胜过百名壮汉轮番捶打。”
“这是‘车床’、‘铣床’……用以加工那些精密的零件。”
李儒的眼睛，已经不够用了。他看着那些图纸，每一张都代表着一种他闻所未闻、却又似乎能理解其原理的恐怖工具。他的大脑，再一次被刷新了认知。
原来，在主公描绘的那个世界里，连工具，都是如此的神奇。
“先将这些东西造出来。”陈默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我会将匠人分为数组，每一组，只负责一个零件的生产。他们不需要知道自己在造什么，只需要像这样……”
陈默拿起一块木炭，在羊皮纸上画了一条直线，线上有几个节点。
“像流水一样，让零件从一个人手上，流到下一个人手上。每人只做一道工序，做到极致，做到最快。这叫‘流水线’。”
“如此一来，他们便如盲人摸象，即便有人侥幸逃出，也无法拼凑出神物的全貌。”
李儒听着陈默的描述，只觉得一扇全新的大门在自己面前轰然打开。
分工、流水、标准化……这些词汇他从未听过，但其背后所蕴含的恐怖效率，却让他不寒而栗。
他忽然觉得，自己过去引以为傲的那些计谋，那些纵横捭阖的手段，在主公这种堂堂正正、从根源上碾压一切的阳谋面前，是何等的渺小，何等的……幼稚。
“儒……彻底明白了。”李儒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朝闻道、夕死可矣的释然与狂喜。
……
三日后。
函谷关的大战已经落幕，西凉军主力班师回朝，长安城沉浸在胜利的狂欢之中。
而与此同时，在距离长安数十里外的骊山深处，一处早已被世人遗忘的废弃秦代墓道入口，却迎来了一批不速之客。
吕布骑在赤兔马上，有些不耐烦地看着眼前这个黑漆漆的山洞。
这几天，李儒跟疯了一样。先是调动了数千兵马，将方圆十里的骊山彻底封锁，严禁任何人出入。然后又从长安城里，以修建相国生祠的名义，“请”来了数百名最好的工匠。
此刻，那些工匠正一脸茫然地被士兵们带到这里，看着那深不见底的洞口，脸上写满了恐惧与不安。
“文优，义父到底让你搞什么名堂？”吕布终于忍不住，催马来到李儒身边，“修个祠堂，用得着跑到这鸟不拉屎的山洞里来？阴森森的，晦气！”
李儒没有看他，只是用一种近乎痴迷的眼神，凝视着那幽深的黑暗。
他没有回答吕布的问题，只是用一种梦呓般的语气，轻声反问：“奉先，你可知，这洞里有什么？”
“有什么？不就是些死人骨头？”吕布撇了撇嘴。
“不。”李儒缓缓摇头，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这里面，有能让你的赤兔马，都追不上的坐骑。有能让你的方天画戟，都自愧不如的神兵。”
“这里面，藏着主公一统天下的未来。”
说完，他不再理会一脸错愕的吕布，转身面对着那数百名战战兢兢的工匠，从怀中取出一卷图纸，高高举起。
“从今日起，这里，就是你们的家！”李儒的声音，在空旷的山谷间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与冰冷，“你们将在这里，为相国大人，为这个天下，创造一个前所未有的奇迹！”
“而这个奇迹的第一个名字，叫做——高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