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他们去修路!去挖渠!去开垦我们在关中新分的田地!让他们吃我们种出来的土豆,喝我们挖出来的井水!让他们亲眼去看,那些新开的学堂里,传出的是怎样的读书声!”
“我给他们饭吃,给他们活干!一年!就罚他们做一年的苦役!一年之后,是去是留,悉听尊便!想回家的,发给路费,让他们滚回那帮伪君子身边!”
“我倒要看看!”陈默的目光扫过帐内每一个目瞪口呆的将领,“当他们回到家乡,对着那些吃不饱饭的乡亲,是会骂我董卓是魔鬼,还是会骂袁绍、袁术那些只知争权夺利,视百姓如草芥的废物是魔鬼!”
整个大帐,落针可闻。
李儒呆呆地看着陈默,他感觉自己的脑子像是被一道惊雷劈中,一片空白之后,是醍醐灌顶般的通透与狂热!
杀人,不过是诛身。
而主公此举,是要诛心啊!
让这三万精锐,成为三万个活生生的靶子,去对比董卓治下与关东治下的天差地别!让他们成为三万颗种子,将董卓的“仁政”与“富足”,播撒到关东的每一个角落!
这是何等高明!何等毒辣!何等……宏大的阳谋!
与之相比,自己那“筑京观”的想法,简直是小儿科的把戏,是屠夫的手段!而主公这,才是帝王的权术!
“主公……高瞻远瞩,儒……拜服!”李儒深深地一揖到底,这一次,他的敬畏,发自肺腑,深入骨髓。
吕布也从震撼中回过神来,他看着自己义父的背影,那背影仿佛在发光。他听不太懂那些弯弯绕绕,但他听懂了一件事——义父要用一种比杀人更厉害的方式,去打那些关东诸侯的脸。
这就够了!
义父果然是天命所归,他的想法,永远是凡人无法企及的!
随着一道道命令的传下,庞大的西凉军开始缓缓转向。他们不再是单纯的战斗集团,而是变成了一支庞大的施工队,押解着数万名垂头丧气的俘虏,浩浩荡荡地向着长安的方向开拔。
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比最快的斥候跑得还要快。
函谷关大捷,联军先锋三万精锐,一战尽没!
盟主袁绍,弃军而逃,狼狈不堪!
董卓不杀俘虏,反要将其押回关中,令其修路屯田,亲见关中之变!
一条条消息,通过溃兵的嘴,通过各路诸侯的探子,迅速传遍了整个中原。
酸枣大营,残存的诸侯们在收到消息后,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他们看着那些从前线逃回来的,如同惊弓之鸟的士兵,听着他们语无伦次地描述着“天雷”与“魔神”,再听到董卓后续的处理方式,所有人的心中,都只剩下了一股无力的寒意。
打,打不过。那已经不是凡人的战争。
论手段,更是被甩开了十万八千里。
一个不知名的小诸侯,在听完所有消息后,默默地收拾了行囊,当晚便带着自己的几百残兵,悄悄离开了大营,返回自己的领地。
他的举动,像是一个信号。
第二天,第三天……曾经号称三十万,旌旗蔽日的关东联军大营,一天比一天空旷。
所谓的讨董联盟,在这一场彻头彻尾的惨败之后,已经名存实亡。
再无人敢提“进军长安”,再无人敢小觑那个盘踞在西方的“魔王”。
董卓这个名字,从此不再仅仅代表着“国贼”与“暴虐”,它被赋予了新的含义——不可战胜。
夕阳彻底沉入地平线,夜幕降临。
陈默独自一人站在高坡上,望着那条通往长安的、由火把组成的漫长光带。
他赢了,赢得干脆利落。霸主的地位,已然奠定。
可他心中没有半分喜悦,只有一种完成工作的疲惫。
“捷报发出去了吗?”他头也不回地问身后的亲兵。
“已派出八百里加急,预计三日之内,便可抵达长安。”
“好。”
陈默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数百里的夜色,看到了那座宏伟的都城。
他可以想象,当这份捷报摆在朝堂之上,摆在王允的书案上,摆在貂蝉的梳妆台前,将会掀起怎样的惊涛骇浪。
这一战,打垮了关东诸侯的胆气。
而长安城里,另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才刚刚要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