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座天然的坟墓,一个精心设计的屠宰场。刚才的“天雷”,只是把羊群赶了进来,并且打断了它们大部分的腿。而现在,屠夫亲手提着刀,走到了羊圈门口。
王匡的牙齿在疯狂地打颤,上下牙磕碰,发出“咯咯”的声响。他戎马半生,见过尸山血海,也曾身陷重围。他一直以为,只要勇气尚在,只要手中的刀还握得住,就总有生机。
可今天,他所有的认知,都被彻底颠覆了。
这不是战争。
战争,是人与人之间的厮杀。会有计谋,会有勇怯,会有胜负。败了,可以逃,可以降。
可眼前这是什么?
先是闻所未闻的“妖术”,在千步之外,隔着盾牌和铁甲,将他的精锐士卒成片成片地打成血肉模糊的碎块。他们甚至连敌人的脸都没看清,就已经死了一大半。
然后,当他们侥幸从“妖术”中活下来,精神和肉体都濒临崩溃时,这个时代最强的武将,带着他最精锐的骑兵,堵住了唯一的生路。
这不给人留半点活路。
这根本不是凡间的战争!
这是天谴!是神罚!是董卓那个魔王,在用凡人无法理解的力量,惩罚所有与他为敌的人!
“呵呵……呵呵呵……”王匡忽然低声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泪和鼻涕一起流了出来,状若疯魔,“报应……都是报应啊……我们讨伐国贼,却成了逆天的贼子……哈哈哈哈……”
他的笑声在死寂的山谷中显得格外刺耳。
吕布的赤兔马,停在了距离联军残部约百步的地方。他没有立刻发起冲锋,只是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眼前这群已经彻底丧失斗志的“猎物”。
他的眼神,像是在看一群待宰的猪羊,带着一丝百无聊赖的审视。
太弱了。
连让他热身的资格都没有。
他甚至懒得开口说一句话。对于一群死人,有什么好说的?
赤兔马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不耐,它打了个响鼻,喷出一股白色的热气。这简单的声音,却像一道惊雷,在联军士卒的耳边炸响。
一个胆子被吓破的军官,猛地举起手中的长矛,用尽全身力气,朝着吕布的方向投掷过去。
那长矛在空中划过一道无力的弧线,飞了不到三十步,就“噗”的一声,插在了泥地里,矛尾还在微微颤动,像是在嘲笑着投掷者的不自量力。
吕布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这种程度的攻击,甚至不配让他身后的亲兵动手。
山谷里的气氛,凝固到了极点。每一个幸存的士卒,都能清晰地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和血液冲刷血管的“嗡嗡”声。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终于,吕布似乎是失去了最后一点耐心。
他缓缓地,将那杆一直斜指天空的方天画戟,放了下来。动作很慢,带着一种优雅而致命的韵律。
阳光照在戟刃上,反射出刺眼的光芒,晃得谷底众人睁不开眼。
他单手持戟,将沉重的兵器横在身前,目光扫过眼前那一张张写满恐惧、绝望、麻木的脸。
然后,他动了。
不是催马前冲,只是微微抬起了另一只手,对着身后黑压压的铁骑,做了一个简单的、向前挥落的手势。
没有命令,没有口号。
只有冰冷的钢铁,开始奔腾。
下一刻,大地开始轰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