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名精锐士卒发出一阵震天的呐喊,脱离主队,如同一股黑色的洪流,朝着“虎牢”隘口的方向席卷而去。
其余诸侯看着桥瑁远去的背影,不少人脸上都露出了艳羡与嫉妒的神色。
“哼,五百残兵,何须五千人?桥公真是杀鸡用牛刀,便宜他了。”有人酸溜溜地说道。
“谁让人家跑得快呢?只盼他能给咱们留口汤喝。”
在他们眼中,这已经不是一场战斗,而是一场抢功的盛宴。
半个时辰后,桥瑁的先锋部队抵达了“虎牢”隘口。
正如斥候所报,隘口前的平地上,稀稀拉拉地扎着几十顶帐篷,几面“董”字大旗有气无力地耷拉着。营寨门口,只有百十名西凉兵靠着栅栏,有的在打盹,有的在赌钱,看上去懒散至极,对正在逼近的大军恍若未闻。
“一群土鸡瓦狗!”桥瑁在马上不屑地啐了一口。
他身旁一位副将却皱起了眉头:“将军,此处地势险要,敌军虽少,但行事诡异,不如先派弓箭手前去试探一番?”
“试探个屁!”桥瑁瞪了副将一眼,马鞭遥指着西凉军的营寨,眼中满是贪婪,“你没看到吗?那营中飘出的可是肉香!这些天杀的董贼,都死到临头了,还在吃香的喝辣的!儿郎们,随我冲锋!踏平敌营,里面的牛羊酒肉,都是你们的!”
“杀!”
被酒肉一激,五千士卒的士气瞬间被点燃。前排的重甲步兵举起盾牌,手持长刀,迈开沉重的步伐开始推进。两翼的轻骑兵则呼啸而出,准备从侧面包抄,断敌后路。
大地开始震颤,五千人的冲锋,卷起了漫天烟尘。
隘口前,那百十名西-凉兵终于有了反应。他们不慌不忙地掐灭了手里的赌具,站直了身子。一个看上去像头目的军官,甚至还伸了个懒腰,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来了来了,开饭了。”他懒洋洋地说了一句。
他身后的士兵们发出了一阵低笑,然后熟练地从身旁拿起一根根黑色的“铁棍”,靠在栅栏的射击孔上。动作整齐划一,没有半分紧张。
桥瑁的副将看着这一幕,心中的不安愈发浓烈。太镇定了,镇定得不正常。
此时,桥瑁的骑兵已经冲到了三百步之内。这个距离,寻常弓箭已是强弩之末。骑兵们脸上带着嗜血的笑容,仿佛已经看到敌人被马蹄踏成肉泥的景象。
桥瑁更是高举长槊,准备亲自取下敌将的首级。
就在这时,那名西凉军官懒洋-洋-地举起了手,然后猛地向下一挥。
没有战鼓,没有号角。
一阵前所未有的、密集的、爆豆般的炸响,骤然撕裂了战场!
“嗒嗒嗒嗒嗒嗒——!”
上百根“黑棍子”的枪口,同时喷吐出细长的火舌。
冲在最前面的联军骑兵,就像撞上了一堵看不见的墙。人与马的身体上,瞬间绽放出无数朵细密的血花。战马发出一声悲鸣,前蹄一软,轰然倒地,将背上的骑士重重甩飞出去。紧随其后的骑兵来不及勒马,狠狠撞了上去,一时间人仰马翻,乱成一团。
冲锋的势头,戛然而止。
桥瑁的眼睛瞪得像铜铃,他完全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
没有箭矢,没有投枪,他的骑兵为什么会成片地倒下?那是什么声音?那是什么火光?
“稳住!稳住阵型!继续冲锋!”他声嘶力竭地大吼,试图挽回颓势。
可他的声音,被那连绵不绝的“嗒嗒嗒”声彻底淹没。
那声音仿佛带着某种魔力,每一次响起,他前方的士卒,就会像被割倒的麦子一样,齐刷刷地倒下一排。无论是身穿重甲的步兵,还是手举大盾的盾兵,在那看不见的攻击面前,都脆弱得如同纸糊。
一名联军士兵惊恐地看着自己坚固的铁盾上,突然多出了几个光滑的圆孔,他还没来得及思考,胸口就传来一阵剧痛,低头一看,同样的圆孔也出现在了他的胸甲上,鲜血正从里面喷涌而出。
“妖……妖术……”他吐出两个字,便一头栽倒在地,眼中还残留着无尽的困惑与恐惧。
这不是战争,这是一场屠杀。
隘口前,那百十名西凉兵甚至连姿势都没换一下。
“省着点用,头儿说了,打完这一波,后面还有好几波呢。”一个年轻的士兵一边更换着弹匣,一边对旁边的同伴说道。
“知道了,啰嗦。”同伴撇撇嘴,“就是有点无聊,连个能冲到跟前的都没有,我这新发的刺刀都没机会开刃。”
他们的对话,淹没在枪声里,传不到对面。
而在对面,桥瑁的世界,已经彻底崩塌了。五千精兵,在短短一炷香的时间内,就在那片三百步到一百步的死亡地带,倒下了近半。剩下的人,已经彻底崩溃,他们丢下武器,哭喊着,转身就跑。
“魔鬼!他们是魔鬼!”
恐惧像瘟疫一样蔓延,所谓的军阵,瞬间土崩瓦解。
桥瑁呆坐在马上,浑身冰凉。他看着那座小小的营寨,仿佛在看一张缓缓张开的巨兽之口。
他终于明白,这不是残兵败将。
这是一个诱饵,一个为他们这群贪婪的蠢货,精心准备的,血淋淋的诱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