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万大军,所向披靡。什么董卓,什么吕布,在这股洪流面前,不过是螳臂当车,转瞬便会被碾为齑粉。
大军沿着官道,一路向西。
这条从虎牢关通往下一处要隘函谷关的道路,长达三百余里。道路两侧,是连绵起伏的丘陵与山地,地形愈发险峻。官道时而被挤压进狭窄的山谷,仅容数骑并行;时而又豁然开朗,露出一片平坦的河滩。
起初,一切顺利。
斥候们不断从前方传来回报:“前方十里,并无敌踪!”
“前方二十里,一切如常!”
这些消息,让本就松懈的联军,彻底放下了最后一丝戒心。将领们开始并驾齐驱,谈笑风生,士卒们甚至解开了领口的甲扣,抱怨着天气的炎热。
曹操的部队,被袁绍有意无意地安排在了大军的最后方。他看着前方那条如同贪吃蛇般,毫无防备地向着群山深处蜿蜒而去的长龙,心中的不安,已经浓烈到了极点。
“传令全军,放慢行军速度,各部之间拉开距离,斥候散出五里,遇有任何异常,立刻鸣金示警!”曹操的命令,让他的部将们都感到了那股山雨欲来的压抑。
时间缓缓流逝,日头渐渐偏西。
联军的先头部队,已经深入到了一处名为“一线天”的狭长谷地。
这里的山势陡峭如壁,官道被挤压得只剩下不到三丈宽,仿佛一抬头,两侧的山峰就要合拢在一起,将天空都挤成一条细线。
走在最前面的,是河内太守王匡的部队。王匡此刻正与几名部将谈笑,幻想着自己第一个杀入长安城,会是何等的风光。
就在此时,队伍行进在最中央的一名士卒,似乎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
他低头看去,只见官道中央的泥土里,似乎埋着一个圆形的、不起眼的铁疙瘩,只露出了一点点边缘。
“这是什么玩意儿?”他好奇地用脚尖踢了踢。
下一瞬。
“轰——!!!!!”
一声前所未有的、足以撕裂耳膜的恐怖巨响,骤然从队伍的中央炸开!
那不是雷鸣,比雷鸣更沉闷,更具毁灭性。
走在那名士卒周围的数十人,连同他们的战马,甚至连一声惨叫都没能发出,就在一团冲天而起的、夹杂着泥土与碎石的烈焰中,被瞬间撕裂成了无数焦黑的碎块。
恐怖的冲击波,如同一只无形的巨手,向四周猛然推开。
人仰马翻!
鲜血、残肢、破碎的内脏,如同下了一场血雨,劈头盖脸地砸在周围那些幸存者的脸上、身上。
整个“一线天”谷地,死一般地寂静了一秒。
随即,爆发出地狱般的恐慌与尖叫!
“啊——!!”
“怎么回事?!”
“天谴!是天谴啊!”
士卒们彻底疯了,他们丢掉手中的兵器,不顾一切地想要逃离这片死亡之地。前军想后退,后军想前进,狭窄的谷道瞬间被堵得水泄不通,人踩人,马踏马,惨叫声、哭喊声、咒骂声,混成一团。
消息如同一道闪电,沿着拥挤的队伍,疯狂地向后传递。
“炸了!前面炸了!”
“天神发怒了!”
“董卓的妖术!是董卓的妖术!”
远在数里之外的中军,袁绍正端着水囊,惬意地喝着水。他听到远处传来的那声闷响,还以为是哪里山石滚落,并未在意。
可当他看到前方那冲天而起的黑烟,以及如潮水般涌来的恐慌情绪时,他脸上的笑容,终于僵住了。
“前面……发生了何事?”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一名浑身是血的传令兵,连滚带爬地冲到他的马前,脸上是无尽的恐惧,他语无伦次地嘶吼着:“盟……盟主!不好了!地……地龙翻身了!王匡将军的部队……没了!一下子……就全没了啊!”
“什么?!”
袁绍手中的水囊,“啪”的一声掉在地上。
他猛地抬头,望向那道依旧在山谷中缭绕不散的黑色烟柱,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从脚底板,沿着脊椎,瞬间冲上了天灵盖。
他仿佛看到,那条通往长安的道路,已经变成了一张张开的、流着涎水的巨兽之口。
而他们,已经兴高采烈地,把脑袋伸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