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一个会关心傀儡皇帝吃得好不好的男人,他的欲望,真的仅仅是美色吗?
用美色去离间他和一个武夫,就像试图用一块糖,去收买一个正在建造神国的神只。
“小姐?小姐您怎么了?”小莲见她脸色煞白,神情恍惚,不由担心地摇了摇她的手臂。
貂蝉回过神来,她看着眼前的烛火,那豆大的光焰在她眼中,分裂成无数个重影。她忽然想起了自己幼时学过的棋。
她此刻,就像棋盘上的一颗子。义父将她放在了“天元”之位,告诉她,这是棋盘的中心,是胜负的关键。她也一直以此为傲,以为自己承载着匡扶汉室的全部希望。
可现在她才发现,那个名为董卓的对手,根本没有在和她对弈。
他在棋盘之外,用星辰、用山川、用雷霆、用人心,布一个她完全看不懂的局。他在乎的,是整片星空,而自己这颗“天元”,或许在他眼中,与棋盘上任何一颗最偏远的子,并无不同。
甚至,他还会随手捡起这颗子,拂去上面的灰尘,再放回原处。
这种被彻底无视的感觉,比任何直接的威胁,都更让她感到无力与恐惧。
“小莲……”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发颤,“那碗莲子羹,有些凉了。”
“啊?奴婢这就去给您热热!”小-莲连忙端起碗。
“不必了。”貂蝉缓缓站起身,走到窗前,推开了窗户。
一股夹杂着寒意的夜风涌了进来,吹动了她的发丝,也吹得她瞬间清醒了许多。她望着相国府深处那片连绵的、在月光下如同巨兽脊背的屋檐,心中一个念头,破天荒地顽强生长出来。
她不能再坐在这里,靠着侍女的只言片语和几卷早已过时的竹简,去猜谜了。
猜,是永远猜不透的。
当棋子无法理解棋手时,它唯一的破局之法,就是尝试去和棋盘上另一颗能看懂棋局的子,说上一句话。
在这座相国府中,有这样一个女人。
她出身名门,才高八斗,却同样身不由己,被那个男人“请”来长安。她不像自己,被养在别院,更像一个被委以重任的宾客。她负责整理汉室典籍,负责筹建官学,她一定……比自己离那个男人更近,能看到更多,也想得更深。
蔡文姬。
这个名字,像一道微光,划破了貂蝉心中浓得化不开的迷雾。
或许,义父的计策没有错,只是执行的人错了。或者说,执行的方式错了。她不该是一个被动等待的诱饵,她应该成为一双主动观察的眼睛,一把能探入迷雾的刀。
而要做到这一切,她首先需要一个盟友。一个同样身在局中,同样聪明,同样对那个男人充满困惑的女人。
“小莲。”貂蝉转过身,夜风吹得她单薄的衣衫猎猎作响,但她的眼神,却在这一刻变得前所未有的坚定。
“奴婢在。”
“明日一早,替我向府里管事传个话。”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无比,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就说,别院清冷,我想寻一位才学出众的姐妹,一同谈琴论画,解解闷。”
她顿了顿,望着窗外深邃的夜空,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想见一见,蔡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