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然不懂音律,但他听懂了这琴声中的战争!这琴声,仿佛将他即将奔赴的战场,提前演绎了一遍。他仿佛看到了自己手持画戟,在万军从中冲杀,敌军人仰马翻,望风披靡的场景。
这比任何战鼓,都更能激起他胸中的豪情!
一曲终了,余音绕梁。
蔡文姬缓缓起身,对着依旧有些怔神的吕布,盈盈一福。
“文姬有一言,赠与将军。”
她的声音不大,却让在场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
“将军武勇,天下无双,此行西凉,必如探囊取物。”
吕布听到这话,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这句倒是实话。
“然,匹夫之勇,可胜一阵,不可定一世。”蔡文姬话锋一转,那双清澈的眸子,仿佛能看透人心,“真正的霸业,非只在沙场之上。能让万民归心,使烽烟不起,方为不世之功。”
“文姬在此,预祝将军——”
她顿了顿,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武运昌隆,凯旋长安。”
说完,她再次一福,便抱起古琴,转身退回了人群之中,再不多看一眼。
吕布愣在了马上。
他完全没听懂后面那段关于“霸业”和“归心”的说教,只觉得这女人说话绕来绕去,故弄玄玄。可不知为何,“武运昌隆,凯旋长安”这八个字,从她口中说出来,却和他听过的所有祝福都不一样。
没有谄媚,没有畏惧,只有一种平等的、真诚的祝愿。
那感觉,很奇怪。像是在寒冬里,忽然有人递过来一杯温水,不烫手,却能从掌心一直暖到心里。
他看着蔡文姬消失的背影,哼了一声,像是在掩饰什么,最终却什么也没说,只是用力一夹马腹,赤兔马化作一道残影,追着大部队的方向疾驰而去。
台阶之上,陈默将这一切尽收眼底,脸上的笑容愈发玩味。
【漂亮!太漂亮了!】
【文姬同志,你这思想政治工作,做得比李儒那个只会喊‘主公英明’的铁粉强一百倍!】
【连吕布这种榆木疙瘩,都被你敲开了一条缝。文化渗透,最为致命啊!】
他心情大好,转身准备回府,却见李儒一脸困惑地凑了过来。
“主公,蔡大家刚才那番话,似乎……有劝诫奉先将军之意,这……”
陈默斜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怎么?你觉得奉先不该听劝?”
“不不不,”李儒连忙摆手,“儒只是觉得,奉先将军只需勇武便可,这些……这些大道理,恐怕……”
“妇人之见。”陈-董卓-默用一个粗鄙的词,轻描淡写地盖过了这个话题,心里却在疯狂吐槽。
【你懂个屁!这叫埋种子!现在不懂没关系,等他以后见识多了,自然会想起来今天的话。我这叫长线投资!】
他不再理会李儒,大步流星地走回府内。
而在这座巨大府邸的另一端,那座幽静的别院里。
貂蝉早已起身。
她听着府外传来的、渐渐远去的马蹄声和欢呼声,那声音像是另一个世界的热闹,与她格格不入。
吕布走了。
带着那个魔王的期许,去为他开疆拓土,建功立业。
她站在窗前,看着自己映在铜镜里那张苍白而绝美的脸。镜中的人,眼神空洞,像一具没有灵魂的娃娃。
不。
不能再这样了。
她缓缓转身,目光落在衣架上那件早已选好的、朴素的月白色襦裙上。
“来人。”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股不容动摇的决绝。
守在门外的侍女立刻推门进来,恭敬地垂首:“姑娘有何吩咐?”
貂蝉的目光从那件素裙上移开,看向侍女,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备车,我要去藏书阁,拜访蔡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