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的内心在疯狂给自己加戏,表面上,他已经完全代入了那个残暴的魔王角色。
他松开手,站起身,将那卷竹简随手扔进了墙角的铜制炭盆里。竹简遇上燃烧的木炭,很快便卷曲、变黑,冒起了青烟。
“这种污了本相国眼睛的废纸,就该烧了。”他淡淡地说着,仿佛在处理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垃圾。
杨修的信,连同那些所谓的“大义”和“希望”,就在貂蝉的眼前,化为了一缕青烟,一撮灰烬。
她的心,也跟着死了。
她伏在地上,身体因为极致的恐惧和绝望,而微微颤抖着。她等待着,等待着那柄终将落下的屠刀。
然而,预想中的死亡,并没有到来。
房间里,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过了许久,她听到董卓那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但这一次,却不是对她说的。
“愣着干什么?”
貂蝉颤抖着,微微抬眼,看到董卓正对着缩在角落里,早已吓得魂不附体的侍女厉声喝道。
“没看到貂蝉姑娘跪在地上,冷得发抖吗?还不快去取一件最厚的狐裘披风来!”
侍女一个激灵,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董卓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嗜血的残忍:“要是冻坏了本相国的宝贝,我把你全家都剁了,拿去喂狗!”
这突如其来的、带着血腥味的“关怀”,像一把重锤,狠狠击中了貂蝉。
她……不明白。
他不是应该杀了自己吗?为何……为何还要关心自己冷不冷?
这根本不是仁慈,这是一种更可怕的、精神上的凌虐。他用这种方式,在向她,向所有人宣告,她的生死、荣辱、甚至是冷暖,都由他一人主宰。他可以前一刻将她踩入地狱,也可以后一刻将她捧上云端,全凭他一念之间。
很快,那名侍女便捧着一件雪白的狐裘披风,哆哆嗦嗦地跑了回来。
“披上。”董卓命令道。
侍女不敢违抗,连忙上前,将那件温暖、厚重、带着奢华气息的披风,轻轻地披在了貂蝉单薄的肩上。
温暖的触感,透过衣衫,传到冰冷的皮肤上。这本该是舒适的,此刻却让貂蝉感觉像是被一条毒蛇缠绕,让她从心底里感到恶寒。
她还活着,却比死了,更像一个囚徒。
董卓看着她被裹在雪白的狐裘里,那张苍白的小脸,更显得楚楚可怜。他满意地点了点头,仿佛在欣赏一件失而复得的、自己最心爱的藏品。
他转过身,大步向门口走去。在踏出房门的前一刻,他停下脚步,没有回头,只是留下了一句冰冷刺骨的话。
“从今天起,没有我的命令,她不准踏出这个院子一步。”
“李儒,派五十个亲兵,把这里给我围起来,一只苍蝇也别想飞出去。”
“是,主公。”门外,传来李儒恭敬而冷酷的回应。
董卓的声音,最后一次在房间里响起,带着一丝令人不寒而栗的玩味。
“好好看着她,让她用脑子,想清楚,在这长安城,谁,才是她的天。”
话音落下,他带着吕布和李儒,消失在了门外的夜色里。
房门没有关,凛冽的夜风依旧在往里灌。
侍女战战兢兢地跪在一旁,连大气都不敢喘。
貂蝉缓缓地抬起头,目光空洞地看着那盆已经将竹简烧成灰烬的炭火。她拉了拉身上的狐裘,将自己裹得更紧了一些。
很暖和。
可她的心,却像是掉进了一座永不融化的冰窟。
这个男人,不是人,是魔鬼。一个……她完全看不懂的魔鬼。他撕碎了她的计划,碾碎了她的尊严,囚禁了她的身体,却独独留下了她的命。
他到底,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