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窟内死寂重回,却不再是之前那种令人窒息的绝望,反而多了一丝悲壮与苍凉后的平静。岩壁间那些古老的低语似乎彻底平息了,仿佛完成了最后的使命,陷入了永久的沉眠。
顾言四人瘫坐在地,劫后余生的庆幸与深深的疲惫交织在一起。方才那场与无尽残魂的惊魂对峙,尤其是顾言以自身道韵和幽冥煞骨引动古老执念、导致残魂内战的举动,耗尽了所有人的心力。
顾言的状况最糟,强行催动尚未稳固的金丹与残魂共鸣,使得金丹上的裂痕又扩大了少许,经脉灼痛难忍。但他顾不上自己,立刻查看烈无双的情况。
得益于那一丝融合了生息的寂灭道韵,烈无双体内那缕微弱的生机总算没有被再次震散,依旧顽强地维系着。她的脸色依旧苍白如雪,但呼吸似乎略微绵长了一丝,不再像随时会断绝。然而,这远远不够。就像一盏油灯,只是灯芯未灭,灯油却已近乎枯竭。
“必须彻底激活那块晶石!”顾言抬起头,目光坚定地望向石窟顶端那块黯淡破损的生息晶石残片。只有其中蕴含的、远超方才逸散那丝能量的磅礴生机,才有可能逆转生死,修复烈无双近乎彻底崩溃的本源与魂伤。
“如何激活?”墨辰擦去嘴角的血迹,眉头紧锁,“这晶石近乎彻底枯竭,其核心结构也与我们认知的任何能量晶体都不同,强行灌注灵力恐怕只会加速它的崩毁。”作为队伍里最精通阵法和能量结构的人,他感受到了那晶石的异常坚固与……死寂。
顾言的目光缓缓扫过周围的岩壁,那些守护者残魂最后沉没的地方。他脑海中回荡着它们悲怆的呐喊与最后的执念——“星火不灭”、“归来”、“守护”。
一个清晰而危险的计划在他心中成型。
“它们……那些残魂,是钥匙。”顾言的声音沙哑却清晰,“它们并非单纯的怨念,而是以自身残魂为锁,封印并守护着这最后一点核心碎屑。它们的执念与这晶石是一体的。”
他看向同伴,眼中闪烁着决绝的光芒:“想要激活晶石,或许需要……归还它们的执念,完成最后的仪式。或者说,让它们的残魂,真正‘归位’!”
“归位?”云瑶惊疑道,“顾兄,你的意思是……引导那些残魂融入晶石?可它们现在状态极不稳定,方才虽然因你而‘苏醒’,但更多的是混乱和狂暴,如何引导?一个不慎,可能再次引发反噬,甚至可能彻底污染那一点生机!”
“风险极大。”墨辰沉声道,“但……或许是唯一的方法。这些残魂的存在本身,就是为了这一刻。只是需要一种力量,能够承载它们的执念,并将其平稳‘送返’晶石。”
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集中在了顾言身上。
只有他,身负幽冥煞骨,能与此地残魂共鸣。
只有他,初成的寂灭金丹蕴含一丝奇异的生机道韵,能与那生息晶石产生联系。
只有他,接收了那些破碎的记忆画面,某种程度上得到了古老守护者意识的零星“认可”。
他是唯一可能完成这个仪式的人选。
顾言深吸一口气,压下身体的剧痛和内心的沉重。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将要主动敞开神识,去接纳那些充满了无尽岁月悲伤、痛苦、不甘乃至扭曲的庞大残念,并引导它们汇入晶石。这个过程,对他的神魂、对他的道心将是前所未有的考验!稍有不慎,他可能先于烈无双而心神崩溃,或被那庞大的负面情绪同化,沦为只知杀戮的疯子。
但他没有犹豫。
“为我护法。”他只说了三个字,便再次盘膝坐在了晶石正下方。
石猛重重一拍胸膛:“顾兄弟放心!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俺石猛也给你挡住!”他拖着伤体,如同铁塔般守在最前方。
云瑶立刻取出所有宁神静气的符箓,布置在顾言周围,柔和的清光微微闪烁,尽可能为他创造一个相对稳定的环境。
墨辰则全力运转罗盘,不仅警惕外界可能被吸引来的威胁,更仔细感知着晶石和周围残魂遗留的能量波动,试图为顾言提供更精确的引导:“顾兄,晶石内部结构似乎存在九处主要的能量节点,对应九种不同的古老符文,或许需要同时引导执念注入这些节点才能平衡激活,而非蛮力冲撞!”
顾言点头,闭上双目。识海之中,幽冥煞骨虚影前所未有的清晰,缓缓沉浮。他小心翼翼地释放出那缕融合了生机的寂灭道韵,并非向外扩散,而是如同触须般,轻柔地探向周围的岩壁,探向那些沉眠的、破碎的守护者残魂。
“归来吧……”他以神念发出呼唤,夹杂着从那些破碎画面中感受到的、对于家园的眷恋与守护的悲愿,“遵循你们的诺言……回归星火……完成最后的使命……”
起初,一片死寂。
但渐渐地,岩壁开始微微震颤。
一丝丝、一缕缕极其微弱、透明得几乎看不见的残魂碎片,开始回应他的呼唤,从岩壁中缓缓渗出。它们不再狂暴,而是充满了迷茫、疲惫,以及一种深深的渴望——回归的渴望。
它们感受到了顾言神念中那丝与晶石同源的生机道韵,感受到了幽冥煞骨传来的、让它们感到亲切又熟悉的古老气息(尽管顾言自己也不明白为何),更感受到了那“归位”的召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