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在无尽的黑暗与剧痛中沉浮。冰冷与灼热如同两条恶龙,在顾言的经脉中疯狂厮杀,每一次碰撞都几乎要将他撕裂。幽冥煞气的反噬,加上最后强行融合那丝混沌之力带来的透支,几乎彻底摧毁了他的根基。
不知过了多久,一丝微弱的暖意从外界传来,如同寒冬中的一点星火,艰难地抵御着内部的冰寒。
顾言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视线逐渐聚焦。
他发现自己躺在一处干燥的山洞中,身下铺着柔软的干草。篝火在一旁安静地燃烧,驱散着洞内的寒意和潮湿。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药香和自己身上浓重的血腥味。
稍微一动,全身便传来散架般的剧痛,尤其是经脉,如同被无数烧红的钢针穿刺,让他忍不住闷哼出声。
“醒了?”清冷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顾言偏过头,看到烈无双正坐在不远处,擦拭着她的长弓。她的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气息已经平稳了许多,显然恢复得比他快很多。见他醒来,她放下长弓,递过来一个水囊和几枚丹药。
“先把药吃了,稳固伤势。你这次伤得很重,煞气几乎彻底失控,能活下来算你命大。”她的语气依旧平淡,但似乎少了些许最初的疏离。
顾言艰难地撑起身体,接过丹药和水,哑声道:“多谢……又欠你一次。”他知道,若非烈无双将他带出险地并加以救治,他恐怕早已爆体而亡或在昏迷中被妖兽吞食。
烈无双瞥了他一眼:“互利而已。你若死了,我一个人应对接下来的麻烦更棘手。”
顾言服下丹药,精纯的药力化开,缓缓滋养着千疮百孔的身体。他内视己身,情况依旧糟糕透顶。经脉多处破损,幽冥煞气虽然暂时被压制,却像被困住的凶兽,随时可能再次反噬。识海中的幽冥煞骨虚影也黯淡无光。没有长时间的静养和专门调理,恐怕难以恢复。
“我们这是在哪里?离开黑风峡多远?”顾言问道。
“黑风峡西北方向三百里的一处隐秘山坳。”烈无双道,“暂时安全,但我沿途处理痕迹时,发现了不止一拨追踪者的活动迹象。影狱不会善罢甘休,其他闻到腥味的鬣狗恐怕也在搜寻我们。”
顾言心中一沉。情况不容乐观。
“我们必须尽快离开小幻妖境。”烈无双继续道,“我的伤势已无大碍,可以护送你一程。你有何打算?是回你的宗门还是另有去处?”
顾言沉默了片刻。回青林城顾家?不可能。那里早已不是他的容身之所。去找墨辰他们?也不知他们是否安全突围。
他摇了摇头:“我暂无固定去处。当务之急是找个安全地方疗伤,然后……处理一些私事。”他想到了识海中的星图,那指向“幽都”的遥远坐标,以及寻找“幽冥本源”的责任。
烈无双看了他一眼,似乎看出他有所隐瞒,但并未追问,只是道:“既如此,你可以随我先回炎阳谷外围的一处秘密据点。那里绝对安全,可供你疗伤。之后何去何从,再自行决定。”
去炎阳谷的据点?顾言心中一凛。虽然烈无双屡次救他,且与烈风不睦,但毕竟那是炎阳谷的地盘。风险未知。
就在他犹豫之际,洞口负责警戒的简易阵法忽然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波动!
两人瞬间警惕起来!
烈无双长弓瞬间在手,箭矢对准洞口。顾言也强提精神,暗中凝聚力量。
然而,预料中的攻击并未到来。片刻后,一个小心翼翼、带着试探意味的声音从洞外传来:
“请问……里面可是顾言顾兄弟?或者是……烈无双姑娘?”
这个声音……是墨辰!
顾言和烈无双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讶。
顾言深吸一口气,扬声道:“墨兄?是你吗?”
洞外沉默了一下,随即响起带着惊喜和如释重负的声音:“真是顾兄弟!你还活着!太好了!”
脚步声响起,几道身影小心翼翼地拨开洞口的藤蔓,走了进来。
正是墨辰、石猛和云瑶!
只是三人看起来都颇为狼狈,身上带着伤,气息也不甚稳定,显然经历了一番苦战才突围到此。石猛看到顾言,虎目顿时就红了,激动地想要上前,又怕惊扰到他。
“顾兄弟!俺就知道你命硬!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他声音沙哑,带着哽咽。
墨辰也快步上前,看到顾言重伤的模样和旁边的烈无双,眼中闪过复杂之色,但还是率先拱手:“多谢烈姑娘仗义相助,救下顾兄弟!”他虽然对炎阳谷的人心存芥蒂,但恩怨分明。
云瑶则立刻上前,仔细查看顾言的伤势,秀眉紧蹙:“煞气反噬,经脉受损严重……顾道友,你……”她眼中满是担忧,连忙从储物袋中取出各种疗伤丹药和灵草,就要为顾言诊治。
看着突然出现的、伤痕累累却眼神关切的同伴,顾言心中涌起一股暖流。看来他们都成功突围了。
“我无碍,休养便好。你们怎么样?如何找到这里的?”顾言问道。
墨辰叹了口气,简单叙述了经过。那日他们按照计划向西北突围,果然遭遇了零星阻击,但凭借石猛的勇猛和他的阵法,勉强杀了出来,却也个个带伤。他们一路不敢停留,试图寻找顾言,却毫无线索。直到不久前,他们在附近发现了烈无双留下的些许炎阳谷特有的隐匿踪迹的标记(烈无双用来误导追兵的),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追踪而来,没想到真的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