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陈群立刻出言反对:“程卫尉岂不知‘守江必守淮’?徐州兵北调,淮南空虚,若孙权趁虚而入,直逼许洛,则社稷危矣!且远水难救近火,待徐州兵抵达幽州,代郡恐已化为焦土!”
这时,年轻的车骑将军曹爽昂首出班,银甲在火炬下熠熠生辉:“陛下!洛阳尚有北军五校精锐!臣愿亲提雄师,北上破贼!”
陈群转向曹爽,目光沉静:“邵陵侯忠勇可嘉!然轲比能乃塞外枭雄,其部众凶悍异常。侯爷虽出身将门,毕竟未经大战。倘若轻敌冒进,稍有闪失,非但无解北疆之困,反损国家栋梁,挫动三军锐气。”
曹爽面红耳赤,却无法反驳。曹睿看着陷入僵局的朝议,目光最终落在陈群身上:“陈司空,既然诸路难行,难道要朕坐视代郡沦陷吗?”
陈群深深一揖:“陛下,老臣以为,当此非常之时,需行非常之策。我军主力被牵制于南疆、西陲,然雍凉都督司马懿,深通谋略,见识卓绝。陛下何不遣使,飞马问计?以其智谋,必能洞察胡虏弱点,献上破敌良策。”
曹睿沉吟片刻,眼下也确实没有更合适的人选。他终于下定决心:“准奏!使持节,命虎贲中郎将夏侯儒即刻启程,奔赴卤城前线,面见大都督,询其破敌之策!”
三日后,卤城前线,魏军大营。
司马懿刚巡视完雨后泥泞的营防,回到中军大帐,虎贲中郎将夏侯儒便带着一身风尘与疲惫闯了进来。
“下官夏侯儒,奉陛下密旨,星夜前来,求问大都督破敌良策!”他顾不上礼节,直接呈上诏书,并简略说明了北疆的危急局势。
司马懿沉默地听着,脸上看不出丝毫波澜。他走到悬挂的巨幅地图前,目光从雍凉移至幽燕,手指准确地点在代郡的位置。
“轲比能……慕容部前锋,宇文部游弋,独孤部掠袭……”他喃喃自语,随即转身,目光锐利地看向夏侯儒,“鲜卑虽众,其弊有三:一,部落联盟,各怀鬼胎,胜则争功,败则互弃;二,千里奔袭,补给线长,就粮于我,最惧火攻;三,骑射虽精,拙于攻城,利于野战,不利坚守。”
他取过纸笔,一边疾书一边陈述方略:“破此敌,非用牵招不可。此人久在边郡,威震胡戎,熟知鲜卑内情。可令其精选死士,潜入敌后,专事焚毁粮草辎重。同时,派人散播‘宇文部暗通大魏’之谣言,其联盟必生裂隙,不攻自乱。鲜卑一破并州匈奴、乌桓诸部自然远遁矣!”
写罢详细的破敌方略,司马懿又取过一份奏表,郑重交给夏侯儒:“此乃臣对陇右军情之愚见,请中郎将一并面呈陛下。”
在这份密奏中,他分析道:“诸葛亮方得卤城,立足未稳,粮道漫长,正急于消化战果,稳固防线。且蜀军习性,诸葛亮用兵谨慎,绝不弄险。臣可断言,西线暂无大战之虞。臣已密令张合,严加戒备,即便蜀军有小股部队骚扰,亦不可自乱阵脚,当以坚守要隘为上。”
同时,他私下修书一封致河西羌族首领迷当,许以盐铁厚利,请其出兵袭扰鲜卑侧翼,以分其兵势。
送走夏侯儒后,司马懿对随侍在侧的两个儿子司马师、司马昭淡然道:“北疆烽火,牵一发而动全身。能否化为契机,尚需仔细落子。”
次日清晨,卤城西郊的蜀军大营。
关兴正在督导新编练的骑兵操演阵法,而张苞则在仔细查验一批新运到的攻城弩机。
一骑探马飞驰至中军大帐前,向正在与姜维对弈的诸葛亮禀报:“丞相,细作发现,魏军北面防区巡哨力度减弱,营垒活动亦不如前几日频繁。”
姜维执棋的手微微一顿,看向诸葛亮。
诸葛亮羽扇轻摇,目光扫过棋盘,最终落在代表陇右的方位,沉吟道:“魏军北面防区忽然松懈……若非司马懿调整部署,便是其后方有变,牵动了他的心神。”
他拈起一枚白子,落在关隘之位,对姜维道:“传令各营,加紧探查,同时加固壁垒。且看司马仲达,下一步欲行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