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即口授诏书,完全采纳司马懿的战略。但当辟邪准备用玺时,曹睿突然按住玉玺:“等等。”
他想起祖父那句“司马懿非人臣之相”,想起安邑城外那个狼顾的回眸。这个念头像一根刺,扎得他坐立难安。
“拟第二道诏书。”曹睿的声音冷了下来,“擢升邵陵侯曹爽为车骑将军,都督中外诸军事,留镇洛阳。”
陈群微微一怔:“陛下,这……”
“邵陵侯年轻有为,正当为朕分忧。”曹睿的语气不容置疑,“就这么办。”
次日朝会,当两道诏书同时颁布时,满朝文武都愣住了。曹爽更是惊喜交加,出列谢恩时差点被自己的朝服绊倒。
“臣必竭尽全力,不负陛下重托!”他声音洪亮,脸上因激动而泛红。
散朝后,几个世家官员围住曹爽道贺。这个二十七岁的年轻侯爷,虽然继承了父亲曹真的邵陵侯爵位,却从未真正执掌过兵权。此刻他仿佛已经看见自己坐镇中军、指挥若定的模样。
“车骑将军肩负社稷安危,”陈群从他身边经过时,淡淡说了一句,“还望慎之重之。”
曹爽嘴上应着,目光却已飘向殿外——那里,虎贲卫士的甲胄在秋阳下闪闪发光。
郿城都督府里,司马懿接到了皇帝曹睿派内侍传来诏书。他照旧给了那位天子使臣丰厚的谢礼,内侍便趁机告诉他陛下封曹爽为车骑将军,都督中外诸军事,留镇洛阳之事。
“陛下圣明。”他朝着洛阳方向躬身一礼,脸上看不出喜怒。
孙礼忍不住道:“都督,这曹爽……”
“邵陵侯年轻有为,正当为陛下分忧。”司马懿平静地打断,将诏书仔细卷好,“说说武都的军情。”
待众将退下,司马昭低声道:“父亲,陛下这是……”
“这是帝王之道。”司马懿望向窗外,郿城的街道上,一队运粮的牛车正艰难前行,“我们要做的,是打好眼前的仗。”
他忽然咳嗽起来,司马师连忙递上温水。烛光下,他的侧影在墙上微微晃动。
与此同时,洛阳的邵陵侯府邸灯火通明。新任车骑将军正在宴请宾客,酒酣耳热之际,他举杯高声道:“诸葛村夫不过冢中枯骨,待我整饬兵马,必为陛下分忧!”
杯觥交错间,没有人注意到角落里的蒋济轻轻摇头。这位太尉府的长史独自饮尽杯中酒,目光穿过喧嚣的宴席,仿佛已经看见了远方升起的狼烟。
秋夜渐深,两匹快马分别从洛阳和郿城驰出,朝着相反的方向奔去。一匹带着少年得志的轻狂,一匹载着老谋深算的沉稳。而夹在中间的,是整个大魏江山飘摇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