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狄元5(2 / 2)

会议结束后,狄仁杰让其他人员先离开,单独留下了李元芳。会议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人,空气仿佛也凝滞了几分。

“明天的行动,你留在指挥部。”狄仁杰的声音不容置疑,他整理着桌上的文件,没有看李元芳。

李元芳的身体瞬间僵住。

他猛地抬头,看向狄仁杰,眼中充满了错愕和急切:“为什么?狄先生,我可以帮忙!我能闻到他们可能隐藏东西的地方,或者……”

“不需要。”狄仁杰打断他,语气冷静得近乎残酷,“明天的行动方案已经确定,是标准的搜查流程。你的能力,在那种环境下不确定因素太高。”

这是实话。

大规模搜查行动,人员复杂,场面可能混乱,李元芳的特殊能力反而可能因为信息过载而失效,甚至可能因为他的非人特征而引发不必要的麻烦。狄仁杰的决策,基于最理性的风险评估。

但李元芳听不进去。

他只知道,狄仁杰要去最危险的地方,而自己却被排除在外。那种即将失去重要之物的恐惧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

“我可以躲在车里!或者远远跟着!我不会添乱的!”他上前一步,几乎要抓住狄仁杰的衣袖,声音因为激动而带着一丝颤抖,“狄先生,求您,让我去吧。我……我保证听话!”

他的眼神里充满了乞求,那种近乎绝望的恳切,让狄仁杰整理文件的手指微微一顿。

狄仁杰终于抬起头,正视他。年轻人的脸上血色尽褪,嘴唇紧抿,那双总是映着自己身影的眸子里,此刻翻涌着恐慌和不被需要的痛苦。

“李元芳。”狄仁杰叫了他的全名,声音低沉,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这是命令。”

命令。两个字,斩钉截铁,堵死了所有回旋的余地。

李元芳眼中的光,一点点黯淡下去。

他低下头,肩膀微微塌陷,像一只被主人无情拒绝的大型犬,连那对总是下意识追寻狄仁杰的耳朵,也无力地耷拉下来,被发丝遮掩。

“……是。”他低声应道,声音干涩。

狄仁杰看着他瞬间萎靡下去的样子,心脏某处像是被极细的针扎了一下,泛起一丝微不可察的刺痛。

他清楚李元芳的担忧,也明白对方那种恨不能以身相代的痴念。但正因如此,他更不能让他涉险。

理性告诉他,这是最正确的选择。

他拿起公文包,从李元芳身边走过,没有再看一眼那失魂落魄的身影。

“回去准备一下,今晚早点休息。”

门被关上。空荡的会议室里,只剩下李元芳一个人。

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过了很久,才缓缓抬起手,捂住了自己的脸。指尖冰凉。

他失控了。

在狄仁杰面前,他几乎无法控制那种想要紧紧跟随、想要挡在他身前抵挡一切危险的冲动。

而狄仁杰,用最冷静的方式,重新划清了界限,提醒着他,他们之间那不可逾越的鸿沟——他是被需要的工具,但也仅仅是工具,他的担忧,他的恐惧,他的……痴心妄想,在对方的理智和全局面前,无足轻重。

一种混合着委屈、不甘和巨大失落感的情绪,如同藤蔓般缠绕住他的心脏,越收越紧。

当晚,李元芳没有像往常一样在客厅等待。他早早回到了客房,关上了门。

狄仁杰处理完手头最后的工作,回到公寓时,客厅一片漆黑寂静。

他看了一眼紧闭的客房房门,脚步在门口停顿了片刻,最终什么也没做,径直回了自己的卧室。

他知道李元芳在闹脾气。这种带着孩子气的、沉默的抗议,与他平日里那种近乎逆来顺受的顺从截然不同。

狄仁杰躺在床上,却没有立刻入睡。黑暗中,他的感官变得格外清晰。

他能听到隔壁房间几乎微不可闻的呼吸声,甚至能想象出那个年轻人蜷缩在床上,可能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或者把脸埋在枕头里,独自消化着委屈的模样。

这种想象,让那丝微弱的刺痛感再次浮现。

他纵容了他的靠近,默许了他的痴缠,却在关键时刻,毫不犹豫地将他推开。这本身,就是一种残忍。

但他别无选择。

第二天清晨,行动组准时集结。狄仁杰走出卧室时,李元芳已经站在客厅里。他换好了衣服,低着头,看不清表情,但周身笼罩着一层低气压。

“狄先生。”他低声打招呼,声音闷闷的。

“嗯。”狄仁杰应了一声,目光从他身上扫过,没有多言。

两人沉默地一起下楼,上车。车内气氛压抑。李元芳始终偏头看着窗外,紧抿着唇,留给狄仁杰一个紧绷的侧影。

狄仁杰专注地开着车,眼角的余光却能清晰地捕捉到身边人的每一个细微动作——他无意识地抠着手指,喉结偶尔紧张地滑动一下,那对隐藏在发间的耳朵,始终朝着自己的方向,微微颤动,泄露着他并非表面看上去那么平静。

他在担心。即使被拒绝,即使委屈,他依然在担心。

狄仁杰握着方向盘的手,指节微微泛白。

到达指挥部楼下,狄仁杰停好车,却没有立刻下去。他转过头,第一次正眼看向李元芳。

“留在指挥部,听从曾泰安排。”他的语气依旧平稳,但似乎比昨夜多了一丝什么,“这里,也需要人留守。”

李元芳猛地转过头,对上狄仁杰的目光。那双眼睛里布满了血丝,显然一夜未眠。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用力地点了点头。

狄仁杰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有审视,有关切,还有一种李元芳读不懂的深沉。

然后,他推开车门,大步流星地走向指挥部大楼,背影挺拔决绝,没有丝毫犹豫。

李元芳趴在车窗上,眼睁睁看着那个身影消失在门口,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窒息般的疼痛蔓延开来。

他最终还是被留下了。

他知道狄仁杰是对的,理性的。可他控制不住心里那头名为“恐惧”的野兽。他害怕失去,害怕那道他仰望了太久的光,会因为他的无能守护而熄灭。

这种无力感,几乎要将他撕裂。

他蜷缩在副驾驶座上,将脸埋进臂弯里,身体微微颤抖。

空气中,属于狄仁杰的气息正在慢慢消散,如同他此刻逐渐冰冷的心。

而在指挥部内,狄仁杰透过监控屏幕,看着各个行动小组实时传回的画面,神情专注冷峻。

只有曾泰注意到,在行动开始前的最后一刻,狄仁杰的目光,似乎不经意地,扫过了指挥部大厅那个监控死角——那是他停车的位置。

他的纵容,有着清晰的界限。但他的掌控,却也并非全然无情。

这场感情的拉扯,在无声的角力中,悄然升级。李元芳的痴念在失控的边缘徘徊,而狄仁杰的理性堡垒,也并非坚不可摧。

时间的流逝,见证着依赖的加深,也催化着某种情感的质变。危险与温情并存,沉默与呐喊交织,一切都在朝着未知的方向,缓慢而坚定地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