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站点将分为多层。核心是她生活和学习的区域,一个模拟自然、充满无害生命形式的环境,让她可以无压力地练习和感知她的‘语言’。外围是缓冲区,用于可控的实验和测试。最外层是基金会监控和研究设施。”
“关键在于,”伊芙琳强调,“这个站点本身,将是一个动态的、可进化的实体。四十的能力将被引导用于维持和优化这个生态系统,使其成为一个稳定的、自我调节的‘乌托邦’。我们将从‘控制者’转变为‘管理员’和‘观察者’。我们观察她如何与一个完整的世界互动,如何运用她的能力进行创造与平衡,而不是在恐慌中构筑壁垒。”
她看着雷尼尔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这将是一个前所未有的实验。目的不是关押,而是培养。我们培养她的能力,培养她的心智,也培养一个可能在未来成为基金会宝贵资产的、活的收容解决方案。”
办公室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只有服务器机柜低沉的嗡鸣在背景中作响。雷尼尔的目光从数据板移到伊芙琳脸上,那锐利的眼神仿佛要穿透她,评估这个提议背后每一个潜在的风险和漏洞。
“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提议,阿伯纳西博士。”他缓缓说道,“一旦失控,我们可能不是在处理一个Euclid级个体,而是在面对一个被其完全同化、武装起来的‘凯尔文’级领域。”
“风险始终存在,主管。”伊芙琳毫不退缩,“但在当前模式下,风险是被动积累的,直到某天爆发。在这个新模式下,风险是主动管理的,是在一个我们选择、我们设计的可控环境中进行的。而且,我愿意作为永久联络人兼管理员,与她一同入驻该站点。”
这是她的最终筹码。将自己也置于可能的危险之中,以证明她的信念。
雷尼尔再次陷入沉默。他站起身,走到窗边(虽然是模拟景观),背对着伊芙琳。他的背影如同一块历经风霜的岩石。伊芙琳能感觉到他内心的激烈斗争。保守的基金会信条与一个可能开创全新收容范式的机会在碰撞。
几分钟后,他转过身,脸上依旧没有多余的表情,但眼神深处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
“你的提案……有其逻辑和价值。”他承认道,这让伊芙琳的心脏几乎停跳一拍,“但仅凭你我,无法推动它。它需要o5议会的批准,需要资源,需要一套滴水不漏的安防和失效保险方案。”
“你愿意支持这个提案?”伊芙琳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
“我不会‘支持’,”雷尼尔纠正道,语气严谨,“但我同意,将它作为一个值得深入评估的可行方案,提交给安全委员会。由他们来裁决。你需要准备一份更详细、涵盖所有可能性和应对措施的正式提案。而我,会确保这份提案得到……公正的听证。”
这就够了。对于雷尼尔这样的人来说,这已经是巨大的让步。他不是被情感说服,而是被冰冷的逻辑和潜在的战略收益所说服。他看到了将一颗不定时炸弹,转化为一件可能指向敌人的利剑的可能性。
“谢谢你,主管。”伊芙琳由衷地说。
“不用谢我,博士。”雷尼尔坐回座位,恢复了公事公办的态度,“如果你失败了,或者这个计划在未来造成灾难,你我都将承担最高级别的责任。现在,去准备你的提案吧。你有一周时间。”
伊芙琳离开了雷尼尔的办公室,感觉脚下的金属地板都变得不那么冰冷了。她知道,最艰难的战斗还在前面面对o5议会那些如同神明般遥远而谨慎的存在。
但此刻,希望如同一颗被四十亲手净化的种子,已经在这座钢铁堡垒的缝隙中,顽强地生根发芽。进化之子,或许即将迎来她真正的新生。